“你也装醉好不好。”宋延皓也回了她一句,直接拉起洛希的手,“快跑,那人是丽州军营弓手长姜苏,很危险,此地不宜久留。”
“……!”
洛希多少有些惊讶,逃跑中还不忘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州府的?”
“花使替我做事十年了,我不至于连个暗信也解不出来吧?”宋延皓白了她一眼,回头看着追来的人穷凶极恶,再看洛希的伤口在渗血,心中便有了主意,“这些军营的人训练有素,实力不可小觑,你往东边去,我来引来他们,切记不可恋战,速速离开此地。”
“可是——”
“我知道你要什么!”宋延皓打断了洛希的话,那张秀气脸上有一抹韫色,即便没有下一句,洛希也知道他在怪自己不惜命。
见数支羽箭射来,威力十足,两人连忙躲闪,屋顶上绿瓦都被击碎而掉落下来。
宋延皓看了一下四周环境,见西边灯火暗一些,带着她一跃而下。
两人躲进了院中一处假山,避开了追来的弓箭手,宋延皓小心翼翼的用金疮药替她先止了血,又说道,“你先走,我断后。”
“我不走。”
洛希坚定了态度,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弓箭队,且她一走计划就会乱,“他们不是普通的家仆,我走了你怎能全身而退?”
“你不走我们都在折在这里!”宋延皓没想到洛希也在如此分不清情况的一天,“兵分两路尚有生机,我至少是个辞官的副宰,丽王再傻也不至于现在就要了我的命!”
“你到底因何而辞官?”
“这个时候问这个合适吗?”
“你不说,我便不会抛下你。”洛希深知宋延皓的性格,为官数年,位极人臣是他多年的梦想,“我有太多想不通的地方,侍奉天子是你的正义之道,如今你竟然弃了?”
“我只为你而来。”
他忽沉声道。
这话太过于重,重到像一座巨大的山压的让洛希那心地最为柔软的地方。
失了神。
她想了无数种的可能,甚至把他往阴谋论上想,想他是不是与天子故意演的一场戏,特意拜访靠近的丽王,套取情报。
平宁皇帝向来多疑,派来的张盛是个无权的大内总管,御史大人是个眼中钉。
总该派一个心腹大臣才对。
宋延皓的出现,有太多的巧合和不应该,当冷如霜从地牢里被劫走开始,来自京都的人他就是头一个,还是如此的突兀。
洛希回过神,轻笑了一下。
他也有些诧异。
她看向了面前的宋延皓,危机四伏之下,用着自嘲的语气对他道,“我刚一时晃了神,心想宋大人撒谎越来越厉害了……”
这句话平静而落寞,不见起伏波动。
两人目光轻碰,宋延皓脸色有白,“…你觉得我的辞官,是一场借口?”
“我不敢猜。”洛希眼中的光陨落了,“你的出现多少让我有些高兴他乡遇故知,倘若一旦我要猜忌你为何出现,我就害怕了。”
“那你……为何不直接问我?”他的目光焦灼而似箭,紧紧的盯着她。
洛希低头一笑,忍痛捂着伤口,背靠在假山之上,“我不敢呀,我有什么勇气来问你为何要辞官,难不成你和皇帝翻脸了?”
这话一出。
他顿时无话可说。
辞官那日的清晨,下了雨,很大很大的雨,他几日前听说裕王府的王妃回观中还愿,路过时,王府的朱漆大门是紧闭着的。
也不知道差人偷偷问了多少次,裕王府的每一个人嘴巴都很严,没有一点消息。
洛希的身份他最为清楚,回乡下的道观还愿,就像是个天大的笑话,一来那是个假地方,二来洛希本人,就不是信佛奉道的。
后来,京都就没有了她。
宋延皓每一日都会在王府远处站上一小会儿,看着七进七出的大宅,沉闷的大门在清晨打开,亥时陇上,锁住了一切的人。
忽然有一天,菖蒲愿意来见他,只是开口第一句,“她死了,你不必寻她了。”
他不敢相信。
也不知道是何来的勇气,他登门拜访王府,裕王的无动于衷,在淡冷疏远的神色中,没有多余的波澜变化,很轻的一句逐客令,“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宋大人。”
再问,那张脸上呈现出不可直视的威严,就和天子容不得他人掺杂的态度一样。
“天子曾有一次召我入宫,他问我,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宋延皓说起了往事,嘴角掠过一抹苦笑,“我那是以为你嫁入王府总该有用的,一己私心,我便替你掩饰了……”
“那得亏你替我也美言了几句,不然我又怎能嫁入王府享福,你说是不是呀……”
她的嘴角也是一抹苦笑。
如今天子年事渐长,中宫尚未有嫡,要在数位皇子中立储,又忽逢刺杀一时,他定然忌惮裕王和其他高位者,也怀疑起洛希的身份,以及当时为自己“美言”的宋延皓。
“他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才把你送走的吧。”宋延皓忽的说道,看向了洛希,“难怪当我问你是否恨他时,你并无波澜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