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如霜看着菖蒲远去的背影,自尊心作祟不敢张口,直到黑暗将她再次吞噬,恐惧感再次袭来,让她才忍不住喊出一句,“菖蒲,你就这样弃你的师姐而不顾吗?!”
菖蒲顿了顿脚。
“放了我吧,我已经不成气候了。”冷如霜面色凄凉,服软的重重垂下头来。
忽的,一小处幽蓝的火焰跳跃。
像个夜间精灵。
“送你,师姐。”菖蒲把随手点燃的火折子插在了地面,大眼珠子笑意满满的看着看着冷如霜,欣赏着她那张僵硬的脸色,“师姐你难道忘了吗,咱们天宗的人是没心的。”
“你!”
冷如霜气的咬牙。
菖蒲这次是真的离开了,地牢里的黑暗再次悄无声息的笼罩下来。
时间仿佛很漫长,地面上徒留一点蓝色的火焰,在不断的燃烧,也在煎熬着冷如霜的神智,让她的视线久久不能离开那团火。
火焰渐小。
在不断的消亡殆尽。
倏然一股风,将火折子一吹,就那样突然的、熄灭了,冷如霜最后的一丝理智也被毁灭的一干二净,僵硬的身躯一动不动。
万物归于宁静。
她没有再喊出求饶的话。
追忆似水年华,她沉默着,回忆起自己曾经沧桑的一生,脑海里第一个想起来的人,是师父,那个曾经让她又爱又恨的人。
曾经的她也是宦官之家的大小姐,未料父亲上任途中被仇家暗杀,她趁乱躲在草丛里瑟瑟发抖,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母亲为了掩护她,举刀冲向了敌人,死在了面前。
师父就在那一夜将她捡回了家,毫不避讳的说出了自己也是天宗的刺客。
“那些人与你也是一伙吗?”年幼的冷如霜哽咽着,躲在角落里充满警惕性,质问他,“你把我捡回来,也是要杀我的吗?”
“我很久不杀人了。”
师父低着头,在一旁继续制毒,“杀你父母亲的是我的门徒,他们要赚赏金,我不能阻止他们,但你也可以加入天宗,等你赚到了足够的赏金,我便告诉你仇家是何人。”
冷如霜就那样怀着仇恨的心留在了天宗,师父教她习武,制毒,唯独没有杀人。
但她做出了最重要的决定,她也要成为一名刺客,偷偷的,她背着师父和同门,其他的宗门一起,出任务,杀人,背血债。
有一天,一同出任务的同门指着一户人家的门口,打趣道,“小冷,那一家是通判文氏,武和三十二年上任的当地父母官。”
她看着同门,那张脸上恶心的笑容,“是他们出钱,杀我父亲,替代他官职的人?”
同门没有否认,叫了几个兄弟,在那一雨夜,与冷如霜一起灭了文氏一族。
冷如霜看着整个大院子里尸横遍野,同门几个发出寒笑,“文田那只蝼蛄,那一年任务完成还不想剩下的付钱,如今倒霉咯!”
“他们得到报应了。”
她冷声说,雨夜刺骨,目光也随之凌厉的看向几个同门,“你们也应该有报应……”
同门一愣。
几乎大家喉咙里都不可抑制的喷出一口鲜血,瞪大了眼睛,看着冷如霜,在出门之前,都喝过她准备的米酒,以增士气。
“你!你!”为首的同门不敢置信,不过十六岁的冷如霜竟然做出手刃同门的行为。
冷如霜什么话也没有说,扭头又出了文家的大院,顺着长街的方向看过去,师父衣着黑色的长袍,撑着一把伞,就现在那里。
等着她。
雨夜里狂风暴雨,她跑向了那个她又爱又恨的男人,在他怀里哭了一宿一夜。
师父或许早就料到这一切,却没有一句责怪她偷偷的与其他同门执行任务的话,从此以后,她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完成无数次刺杀任务,从大家闺秀到杀人眨眼的刺客。
她在宗门内的声誉爱越来越高,师父却一如既往的淡淡无闻,远离纷争之中。
只是眼里对她的关心,仿佛销声匿迹了,再后来的某一天,他忽然抱回了一个婴儿,取名菖蒲,将她尽心尽力的抚养成人。
他倾尽所有,教她武功自卫,甚至把最好的双燕飞刀送给她做生辰礼物。
在某一天下山时,师父目送菖蒲去买糖,冷如霜站在他的身边,默默的跟着他转身离开,她问师父,“不等小师妹吗?”
“她长大了。”
师父只是淡淡的说这样的一句话,转头把整个唐门迁到连州岛,岛上瘴气密布,非寻常人可近,宗门内都说唐门门主疯癫了。
冷如霜站在岛上码头一直等,等了好几日,她才意识到师父是故意丢掉小师妹的。
菖蒲是门内最小的徒弟,有一双大眼睛,乌黑发亮,笑起来熠熠生辉,这样的小娃娃,一旦学会了杀人,就不再可爱了。
“师父,你说小师妹会饿死吗?”冷如霜执行任务回来,匆匆的来到书房外请安。
看书的师父头也没有抬起来,“你衣服脏了,去换一身干净的再来见为师。”
冷如霜无可奈何,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再来见他,过后,依然跑去在岸边等待着。
或许菖蒲和她有太多的相似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