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希没有留意到宋延脸上的难堪,没有犹豫,她自顾自的朝着正德大殿的方向,迈着轻快的步伐,甚至还有哼着小曲儿。
“裕王妃,可算是找找你了。”忽然有个富态的女官在正德大殿的偏门见到洛希,急急忙忙带着几个宫女迎了上去,“祭祀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您快随奴婢去更衣吧。”
“啊?”
她愣了愣,就被宫女带到斜对面的淳化殿,里面都是天蓝色着装的女官,有跪坐在地熏香的,也有掸尘的,还正在裁衣烫料的,一见到她来,一群人围上来,推着她走进到内卧,七手八脚的都为她宽衣解带。
“皇后娘娘没说今日我也要参加祭祀,不是说要下午才…”洛希话音未落,就见女官们立刻搬上来一件缯彩绘翚文的青鸟纬衣,为首的就道,“皇后娘娘特意预备下这件衣裳给裕王妃,原是不许需要如今着衣,陛下和亲王们提前从太庙归来,大殿仪式开始了。”
洛希来不及拒绝,就被赶鸭子上架的换好行大典礼的衣裳,出现在正德大殿内。
沈皇后也凤袍加身,庄严贵气,拉着她的手站在女眷的队伍内,“马上就是大礼,你跟着我,做什么动作一应跟着就是了。”
“好、好的。”
她的视线在殿内扫了一圈,高座已经撤走,垂下来几副巨大的天子佩剑画像,应该是过往的仁君,这会儿发现千昕鹤和她隔了很远的距离,他也换上玄色冕服,陪在皇帝的左下侧,负责监酒的大臣一声行礼,皇帝在前头跪拜,殿内一屋人跪下,外头跪着的五服之外的王亲国戚,也一样要行跪拜礼。
监酒宣读祭文,一跪,一拜,再跪,再拜,洛希的膝盖骨就快要跪的肿起来了。
皇帝站了起来,上香,再跪,向祖宗祈祷国泰明安,五谷丰登,接着领着再次行跪拜,一堆小内监急急忙忙的祭酒,烧纸钱。
仪式毕,众人退出。
洛希几乎都快要站不起来,靠着殿内的石柱子勉强站起来,沈皇后本要过去安慰两句,见千昕鹤已经走过来,夫妻恩爱,也就不好打扰两人,在侍女的搀扶下也离开了。
“王爷,我脚软了。”
她刚刚还支撑着站起来的动作,如今故意坐到地上去,那双桃花眸藏了一池清澈的泉水,楚楚可怜,“王爷你可以抱我嘛……”
千昕鹤欲言又止,明知道她是装的,伸出手挽着她,接过去她身上的大半力气,似乎有些愠色,淡淡道,“不许再装了。”
“我是真站不起来了。”
洛希有些尴尬,刚刚才装了一会,实际是真的跪累,现在使不起劲的站不起来。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强有力的手臂挽着她,就像是一堵墙,一动不动,等着她脚上的麻意消散,几个路过的小宫女正好瞧见这一幕,偷偷捂嘴,偷笑裕王妃还会腿软。
千昕鹤身影微微遮住洛希,冷瞥了一眼那几个人,他本来是清远疏冷的面上,无端浮起一层阴翳,吓得几个宫女落荒而逃。
“王爷生气了?”
“没有。”
“哦哦,好吧。”洛希伸了伸直脚,酸软的感觉消退了不少,这时她瞥见千昕鹤冕服处的泥迹,想起他在太庙祭祖三拜九叩,肯定也是跪的酸疼,正欲开口,千昕鹤倏然放开了她,“既然已经好了,不必再扶了。”
她一句开口关心的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去了,默默跟着他,参加接下来的宫宴。
宴席设为正德大殿前,三横三列,分别布置一张十二人的大桌子,一共九台家宴席,千昕鹤特意挑了一张最边的桌子边坐下,洛希也二话不说的跟着坐在他的一边。
“王爷,你不觉得你有时候太高冷了,都快有些不食人间烟火了?”洛希窥了一眼,这一桌附近都满座,唯独有裕王,其余人都不敢靠近,“都是皇亲国戚,都怕了您呢。”
“十二弟~”
忽然一声轻柔女音从洛希后背想起,她一回头,就看见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子,身边男子手里还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娃娃,听她又对女娃娃道,”蒙蒙,快去给你舅舅舅母请安,娘亲怎么教你讨红包的还记得不~”
蒙蒙一点头,就率先奔跑近洛希,软糯道,”请舅母安康,祝叔母青春永驻,貌比天仙竞嫦娥。“说完,又扭头对千昕鹤道,“蒙蒙请舅舅安康,祝舅舅和舅母早生贵子,三年抱俩,未来表弟弟才华横溢胜唐寅。”
“噗——”
洛希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万万没想到这小女娃子的信手拈来比八大王还要厉害。
千昕鹤似乎对蒙蒙有特别的关照,一改疏远的脸色,抱起了她,洛希也赶紧将今天婉儿交代的随年钱,塞进蒙蒙的小手里。
这一个动作甚微,洛希忽然感觉脚下威震,一抬头,就是七八个皇家小娃娃由内监牵着,纷纷作揖福礼,说着各种吉利话,意思也差不多吉言,最后齐声道,“愿皇叔,皇婶婶恩爱两不疑,比翼齐飞,新春快乐!”
洛希唯有将准备的随年钱一并发出去,又见有官眷家的小孩们前来讨赏,不多时都发放完,手中空空如也,不禁有些尴尬。
千昕鹤看出了她的困境,轻动了两根指头,安翁心领神会给孩子们再发随年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