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市政府办公楼。
会议室内坐了一群面色严峻的中年男人，独梁绍烨一个例外。
他坐在市长右侧，正抿着线条优美的唇，认真的听着旁人做报告，时不时把听到的关键数据和信息记录在手下的笔记本上。
汇报完毕，屋内一片沉寂。
虽然大家早已料到可能会是这个结果，只是没想到实际的数据竟然高的吓人。
坐在会议室正中央的中年男人清了清嗓子，缓缓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中央过几天就要下来巡查，偷渡的问题必须立马解决，刻不容缓。”
其他人一听这话难免暗暗叫苦，这几年来偷渡人数逐年升高，他们也随机应变，查得越来越紧，管得越来越严。
只是总有不怕死的想要以命来搏那泼天的富贵。
如今新政策出台，按理说偷渡的人数应该有所下降才对。
可是刚刚汇报时提到的数据却触目惊心，与一开始的预期结果相去甚远。
以往的对策倒是简单，偷渡的人多，那就加强防范，管的严抓的严罚的狠，日子久了，自然也就没有人敢顶风作案了。
但现在看来，这样的法子并不奏效。
市长注意到梁绍烨在本子上圈圈点点写了不少东西，但整场会议下来，他发言的次数寥寥无几，似乎也没打算将自己记在本子上的想法公之于众。
于是会议结束后，市长把梁绍烨叫来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也不绕弯子，开口便问：“你是不是想到了合适的解决办法？”
在市长看来，这位新调任来的副市长虽然比起其他领导来说年轻太多，但是自他上任以来，确实提出了很多新颖的见解和想法，而且也一心帮助羊城发展，再苦再累也没有任何怨言。
可今天他却罕见地在会议上一直保持沉默，对于其他人提出的严抓严打，似乎也没有特别认同。
面对市长的问题，梁绍烨坦然道：“刘市长，我确实没有想到合适的解决办法。”
刘市长大手一挥：“你别想唬我。我明明看到你在本子上写了一堆东西，难不成你写着玩的？拿来，给我看看。”
对于梁绍烨手里的那本黑色笔记本，刘市长早就想拿来一看究竟。每回开会都看他在上面写写画画，也不知道记了些啥。
梁绍烨薄唇紧抿，将手里的笔记本递了过去。
刘市长也不客气，直接翻到最新的一页，仔细看了起来。
空白的页面上被人用钢笔在中间画了一道显眼的竖线，将页面一分为二。
一左一右分别写着巨大的标题：短期。长期。
长期的下面倒是密密麻麻写了不少东西，但短期的标题却被人用圆圈圈起，顺便画上了一个巨大的叉。
“你觉得短期之内没办法解决？”
“是。这几年来对偷渡者的处罚越来越严，但聚集在宝安县等待时机偷渡的人却越来越多，甚至出现了不少基层干部和D员。反复出现偷渡，从根本上来说，是大家对我们社会缺乏信心的表现。现在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我们的经济发展比香江更快，让大家的生活水平比香江更好。堵不如疏，刘市长，你该比我明白这个道理。”
听完梁绍烨这番话，刘市长长叹一声：“我何尝不知道你说的这些，今天在座的各位肯定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小梁，中央的人很快就到，我们不能跟他们讲长期，你明白吗？”
结束工作后，梁绍烨驱车来到了码头，他听张书玉说，宋晏宁乘今晚的船回来，现在距离到达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码头上人来人往，男人穿着衬衫制服，挺阔线条勾勒出肩宽腰细的身形，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不知怎得，他突然想到今天在会议上听到的一句话。
-有偷渡者在出逃前曾经说过，要是不能平安到达对岸，就算死了也不要让风把骨灰吹回到这边来。
会议上的众人听到这句话后唏嘘许久，很快就又投入到新一轮的讨论中去了。
唯有梁绍烨坐在位置上，盯着面前的笔记本愣了好久的神。
他想到那次惊险的中弹经历，想到自己在半梦半醒之间，曾那么迫切的想要叮嘱自己的父母——如果他真的死了，能不能把他的骨灰撒在宝安县的海里。
这样也许能够离那个女人近一些，再近一些。
可现在回想起来，他又觉得自己未免有些过于可笑。
活着时候尚且不能相守，死了以后的骨灰又能顶什么用？
正胡思乱想着，轮船的汽笛声打断了他繁杂的思绪。没一会儿，就见宋晏宁提着皮箱和丁薇一并走了出来。
太阳的余晖打在男人身上，四目相对，宋晏宁总觉得他的眼里带了些松懈下来的笑意。
“你怎么来了？”
他自然的接过宋晏宁手里的皮箱，淡淡道：“张书玉今天有事，我来接你。”
拙劣的谎言根本经不起推敲，不过宋晏宁也没多说什么，和丁薇打过招呼后，跟在梁绍烨身后上了他的车。
回香江几天，如今再踏上羊城的土地，她难免觉得恍惚。
在这里她要操心的事情也不算少，但是比起香江那些弯弯绕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