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鹿期待了这一天很久很久,关于这一天的每一个安排每一个细节她都想过无数遍,预设了无数种可能,每一种可能该怎么应对她都想过很多次,每一个结果她都想到过。
现实里发生的这一切不是她预想中最好的结果,但也不是最坏的结果,这是一个比一般要稍好些的结果。
看起来,她运气不错。
她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喜悦的畅快的笑。
她很少这么笑,在许家这些人面前更是从没这么笑过。
这一笑配上她精致漂亮的脸妩媚又明艳,让人根本想不到她腿脚不方便,这和许家人印象里阴郁易怒厌世的瘫子许鹿完全是两个极端。
站在许鹿面前的许鑫愣了,那些即将说出口的攻击许鹿是个瘫子是个废物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怎么回事?这还是那个废物许鹿么?
房间里站在别处只当不知道的亲戚们也愣住了。
他们从前从来不在意许鹿怎么样,因为都知道许鹿是个瘫子、亲妈是个立不住的、这辈子是没指望的,所以许鹿被欺负他们懒得管,甚至时不时还踩上几脚落井下石。
但现在的许鹿看起来很有底气,不再是过去那个可以任人欺负的存在了。
但为什么?许鹿的底气来自哪里?有谁会为许鹿撑腰?
房间里的亲戚们满腹疑惑,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院子外的坐着轮椅恰好经过的下一任家主许洛白本只是随意一瞥,此时却停了下来。
负责推轮椅的青年四下看看,没发现什么情况,便低头开口询问。
“小叔,怎么了?”
许洛白转动轮椅,让他能正对那个房间,以最合适的角度观察。
“腊梅开了,我在这待一会儿。”
院子里种着不少腊梅,是请人专门设计的,风景很好。
青年四下看看,这里确实是个赏景的好地方,只是今天天气有些冷,而且过年事情还挺多,怎么看都不适合赏景。
不过这是他小叔说的话,他不敢反驳,便道,“那我去给小叔拿件厚外套来。”
得到允许,他匆匆离开去取外套。
许洛白抬头看去,再次对上了让他驻足的那道视线。
他现在能确定,这不是意外,就是视线的主人故意的。
有意思。
故意让他看到有人贬损坐轮椅的人,想借他的手来惩罚说话的人么?
他眯起眼睛,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眼神,他认真了起来,家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人?
许家是个大家族,人多,但有能力的人不多,多数都是些没脑子没能力却还自视甚高的庸才,聪明人太少了……
他仔细回忆着这个房间里安排的是哪个叔伯家的人,半晌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四叔家的人,是他最看不上的,少有的竟然没有一个能用的人,都是废柴。
刚才骂人的那个是许鑫,是这个四叔家孙辈唯一的男孩,腿脚不太好,智商更不行。
刚才被骂的那个是许鹿,是这个四叔家唯一的瘫痪后辈,少有的瘫的这么严重,只有一只左手勉强能用,连写字都写不清楚。
本来这种程度的残疾是会被家里人丢到乡下老家去自生自灭的,但是许鹿的母亲是霍家人坚决不同意这一点,便作罢了,也由此引发了这家人对许鹿母女的不满。
这个许鹿……
他回忆起脑海中为数不多的关于许鹿的记忆,却发现他印象里的许鹿只是个满心怨恨的无能狂怒的阴暗小女孩,有些小聪明但用不上实处。
他对许鹿印象不深,感情上倾向于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两人的处境相似,许鹿的处境更难一点,却并非完全没有改变的余地,但许鹿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怨恨上了。
当然,这不能怪她,他有些怜悯她。
所以在知道她要搬出许家去招赘婿的时候,他和其他的长辈不一样,他是赞成的,还阻止了想要找她麻烦的许家长辈。
现在看来,让她搬出去住倒是对的。
不过,搬出去一年的时间而已,真的能让人有这种近乎脱胎换骨的变化么?
院子里的许洛白陷入了深思,房间里的许鹿正在怼许鑫和站出来充当‘和事佬’的亲戚们。
许艺许鑫辱骂她的时候,这些人都装死,她怼许艺许鑫的时候,这些人就站出来了,真是可笑。
她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以前也能想到很多怼人的话,更恶毒更扎心,却也会让所有人厌恶她,现在她视野开阔,怼人更切中要害同样扎心却不那么恶毒,不相关的人听了甚至会想笑。
她以前将愤怒憋在心里不敢真正反抗,因为激怒别人会导致变本加厉的欺负,挨饿挨打,她没有能力反抗而长辈也不会站在她这边,求助无门,现在她不用担心会挨打,也不担心许家的控制,许家已经控制不了她了。
她以前总想着和欺负她的人同归于尽,现在她的生活有了希望,报复欺负过她的人有很多方法,不必把她自己搭进去就能实现报复。
现在,她的报复正式开始了。
轮到他们家去给主家的长辈拜年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