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裳角莞尔,看来她与远徵关系亲近的事,连后山都有所耳闻。
“确实不是远徵,是宫子羽。”
“我没想到,你再次踏入后山,竟是为了一个关系可以称得上恶劣的弟弟。”
他本来以为,在他突破葬雪心经最后一层忘却她之前,都不会再见到她了。
宫裳角挑眉,“看来,你们后山,消息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闭塞。”
“日子无聊,唯一的乐趣也就是听雪长老讲讲外面的故事了。”
两人一个见惯了刀锋血影大风大浪,一个经受了孤独岁月的洗礼,谈话都是如出一辙的古井无波。
到了雪宫,一个同样白衣毛裘的人正在煮茶。
见了她,少年有些新奇,而后兴奋的站起来道,“我记得你,你是角宫主!”
宫裳角跟他打招呼,“雪公子已经长这么大了。”
六年前她在雪宫过三域试炼的时候,雪公子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少年呢。
而那时候的雪重子,还是青年的模样,姿容出尘绝色,说句仙姿玉骨也不为过。
想到这,宫裳角忽然弯着眼睛看向他,语带调侃,“上次我来的时候,他才你这么高,你是他现在这么高。”
雪重子很认真的看着她,“等明年我突破葬雪心经最后一层,就能恢复容貌了。”
他曾经跟她说过,他修炼的功法特殊,每四年就会返老还童一次。
所以宫裳角见到变成小少年的雪重子时,虽诧异,但很快就接受了。
如今他突然这么严肃的说明年就能突破恢复容貌。
她眨巴了下眼,不明所以的应和着点头。
雪重子抿了抿唇,有些气馁。
他生硬的转移话题,“说说你今天来的目的吧。”
宫裳角眉眼染上愁色,“宫子羽从小就畏寒,今天更是在雪地里冻晕了,我怕他在这里出事。”
他眸光镀上一层阴霾,“你想让我放水?”
“不。”她果断否认。
“我想要你多看护些,别让他真冻死了。
只要不死,试炼怎么严格怎么来。”
雪重子眼中阴翳退散。
是的,这才是他认识的宫裳角。
强大又冷厉、一切都践行着最高标准。
他承诺,“放心,我绝不会让他在雪宫出事。”
雪公子在一旁安静听着他们讲话,看他们聊完了正事,这才插了一句嘴。
“看来雪长老的话也不全是真,他说角宫主你与新执刃关系并不融洽。”
很明显,这句话也问到雪重子心坎里了。
大雪和小雪睁着两双充满探究欲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她。
“确实不太融洽。”她道。
“可宫门子嗣不丰,如今角徵羽三宫更是都仅剩一人,我不希望他死在这。”
“对的对的。”雪公子连连点头,他觉得自己想明白了,“雪长老说过的,角宫主你最看重宫门的发展与传承了。”
宫裳角只淡笑不语。
雪公子知道,宫裳角是宫门子弟中唯一能去往外界的人,她在他心里就是宫门见识最广泛的人。
虽然雪长老说过角宫宫主不苟言笑,积威甚重,人人都惧怕。
但雪公子对外界的好奇压过了这些。
这么好的机会,他可不能浪费。
确定她的事情谈完了,就央求着宫裳角给他讲讲宫门外的世界。
雪重子也忍不住流露出些期待。
他们数十年如一日的待在后山,实在太过渴望外面的世界了。
宫裳角本欲拒绝,可大雪小雪的眼神里的期待太过纯粹和真挚。
于是,她讲了漠北的孤烟、江南的细雨,讲了塞上的草原、喧闹的城镇。
讲了无锋的刺杀、义士的救助,讲了市井里的泼皮无赖,黑夜里的万家灯火。
讲完,雪重子和雪公子尚且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要是我能做角宫主身边的侍卫就好了。”雪公子回神后感叹。
那样,他就也能跟着她去看看那漠北的孤烟,塞上的草原。
雪重子虽不言语,但眼中的向往止都止不住。
宫裳角连安慰都做不到,因为正是她们宫门的规矩,把他们一生都束缚在了这儿。
宫门的规矩是对的吗?为什么会有这些规定?
她第一次对宫门的规矩产生质疑。
她皱眉,把这些危险的想法扫出大脑,匆匆起身准备告别。
雪重子坚持要去送她。
待她要踏入密道时,背后的雪重子突然开口。
“等明年我突破葬雪心经最后一重,就会失忆,忘记一切。”
宫裳角的脚步突然顿住,心里莫名涌起些怅然若失。
她回头看向冰雪中那个身形单薄的小少年。
一日日等待着终将到来的失忆,想必是很痛苦的折磨。
她安抚道,“没关系,我们会再次相识,其他人也是。”
“可我不想忘了你,我不想忘记二十岁的宫裳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