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旁人,你就照实说了吧。你是不是怀疑杨怀敏奉了官家命令才来扬州与你为难?你怀疑官家,与官家生了嫌隙,这才想将他送回去,让官家难堪。” 傅九衢轻轻地一笑,眉目疏冷。 “曹大人这么说可没有道理,我是送也不对,不送也不对?” 曹翊不看他那一张淡若清风的无辜脸,正色道:“杨怀敏犯下这等滔天大错,丢的是官家的人,只怕此刻官家也是恼极了他,恨不得让他死在扬州大牢才好。你却让我写那封札子,将人遣送回京,杨怀敏要是一口咬定官家支使,那卷宗送上去了,官家便再撇不清与杨怀敏和这桩案子的关系,你让官家的脸面往哪里放?你就是诚心让我来做这个坏人!” “误会。”傅九衢笑得漫不经心,“在官家眼里,杨怀敏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鱼饵罢了。让鱼吃掉了,是他的命。鱼不肯吃,那随便怎么处理都好,不耽误钓鱼人继续垂钓。” “哼!” 曹翊瞪他一眼,“我信你个鬼。杨怀敏不是鱼饵,只是一块不中用的试金石。” 赵官家端出这一块试金石的目的,要试的是傅九衢的赤胆忠诚和权力欲望。只可惜,杨怀敏太过愚蠢,财迷心窍,还有一颗小人之心,他误读了官家的心意,在拿到圣谕后也误读了自己的地位,飘飘然间忘了身份,疯狂敛财,终究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做试金石的人,没试出别人,倒试出了自己一颗贪财好色的黑心。 傅九衢笑了笑,对曹翊扬了扬下巴。 “曹大人深谋远虑,所思非人。你的疑惑大可回去问官家,我回答不了。” 曹翊坐得稳,目光更稳,“官家也奈何不了你这个亲外甥,不然也不会派奉使前来……” “此话可乱讲不得。”傅九衢反唇相讥:“曹大人这才是在坑我。要是这话传出去,我岂不是要背上大逆不道的罪名?” “既然怕,那就听旨行事。” “我何时不肯听旨了?不曾。” “……你少跟我来这一套。” 两人正说话,孙怀颠颠地过来,笑盈盈地说话。 “爷,湘灵姑娘过来传话,娘子又备了您爱吃的菜,请您下值了便早些回去,说是蟹酿橙凉了就不好吃了。” 蟹酿橙? 是个新鲜词。 傅九衢慢慢走下最后两级台阶,站到曹翊的面前,似笑非笑。 “奉使大人要是没有别的事,本王便不奉陪了。夫人备了桌席,就等我回。” 莫说曹翊的随从宋化,就连孙怀听着都有点不落忍了。 九爷这是往曹大人心窝上戳刀啊。 曹翊靠着椅背,直视傅九衢勾了勾唇,一字一句说得平静。 “来扬州好些日子了,吃不惯本地的饭菜。犹记得郡王妃有一本私人菜谱,珍馐美味随手拈来,不知可否叨扰贤伉俪,到贵府蹭一顿吃喝?” 傅九衢凝视着他,“不方便。” 曹翊:“郡王如此小气?” 他微顿,一字一顿地道:“原来郡王是怕我……胃口大,吃多了,郡王没得吃。” 哼!傅九衢明知道曹翊这是激将法,可一个“怕”字足以让醋王家的醋坛打翻。 他和十一已是夫妻,为何要怕曹翊? 既然某人自找不痛快,那他何不成全。 傅九衢淡淡一笑,“曹大人不嫌弃,那便请吧。要是饭菜不合胃口,多多担待才是。” 曹翊微微侧目与他对视,双手扶住轮椅,“宋化,走。” 宋化后脑勺上凉涔涔,“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