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有些吃惊。 初识时,她只是被安娘子不顾性命保护女儿的母爱所感动,出手相救也是因为她的性情,却没有想到安娘子竟懂得一些医术。 辛夷喜出望外。 “若当真如此,那敢情好。” 顿了顿,她看一眼安娘子牵着的小女儿衣裳单薄,小脸冻得乌青乌青的,瞧着可怜,赶紧让良人先牵她去后堂烤火,这才将剩余的试卷抽出一张,递给安娘子。 “你也来试做一下吧。我一视同仁。” 安娘子面带涩意,“我不会写字。” 辛夷微怔,“不会?” 安娘子点点头,眸子低垂下来,“我只是从小在药堂里帮工,懂得一些药理罢了,却是个睁眼瞎,识不得几个字,更不会写。” 辛夷:…… 安娘子面露恳求,“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经人指点前来投靠……娘子若是不信,不如你考考我?” 辛夷请她坐下来,想了想,“你在舅舅家里,主要做什么的?” 安娘子:“炮制药材。” 辛夷笑了一下,打量她片刻,“那我便考考你。如果要将石榴根皮做药,当如何做?” 安娘子想了想,轻声道:“秋季挖采,用浆水浸一宿,便可使用,以皮块完整,色黄者为佳。但石榴根极为忌铁,不可使用铁器去挖。” 辛夷:“白前炮制又当如何?” 安娘子道:“将白前洗净、切段、阴干,便可使用,亦可用生甘草水润浸一个昼夜,再滤出使用,去掉须根,焙干入药。但是,生白前味辛,易引胃腹的不适。最适宜用蜜来炼制。” 辛夷见她对答如流,不由大喜。 这个不识字不会写的安娘子,居然是个炮制高手呀? 尤其像白前以蜜炼,这种是时人不常用的办法,但在现代研究里却受人推崇。 虽然这有可能是策划原本就有的设定,但辛夷仍是很喜欢。 她起身朝安娘子招手,示意她跟着自己走向药材柜,随机地打开一个抽屉。 “这是什么药材?” “桔梗。” “这个呢?” “大黄。” “这……” “石斛。” “……” “紫草。” “……” “附子。” 一个拉抽屉一个报药名,全部都对。 辛夷脸上笑容更甚,又问她一些相关的药理,皆对答如流。 只是在问诊开方,把脉看病这一个方面,安娘子就较为生疏了。 虽说她不识得一个字,对药材本身的理解,却优于常人,果然是从小在药堂里长大的。 兴许是同样的人生经历,让辛夷对安娘子更添了几分好感,合上抽屉,便朝她一笑。 “往后你便在辛夷坊里当药材总管吧?” “药材总管?” 安娘子大为震惊,似乎根本就没有想到会受到辛夷的重用,当即便结巴起来。 “不不不,我,我怎么行?” “你当然行。” 辛夷见她紧张又慌乱,抿了抿唇。 “往后你和小贞儿便跟我们住在坊里,只是地方不大,眼下恐怕还得劳烦你们娘俩在杂物房里挤一挤,不知使不使得?” 安娘子喜出望外,“使得,使得的。我们娘俩打个地铺就能睡下。” “那就这么定下了。月俸嘛,眼下我只能给出五百文,管你们娘俩吃住,等往后营生好起来,再看情况加薪,你看如何?” 五百文的购买力,辛夷已经计算过了,在汴京城的药房里总管级别来说,当然不算高,但也不会不厚道。 “太多了,小娘子,这已经太多了。”安娘子眼里泛起泪水,实话实说,“原本来的时候,我只是想有一个容身之处……” 辛夷听到这里,眉头突地一拧。 “对了。方才你说受人指点来投靠我的?” 安娘子点头。 辛夷问:“何人?” 安娘子道:“皇城司的孙公公。我那日与小娘子在船上分别,便被广陵郡王带回皇城司,做证供时,我交代了出身,孙公公得知我娘家路远,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带着一个丫头无处可去,但初通药理,便指点我来了……” 辛夷噢一声,点点头。 “孙公公倒是个心善的人。” 安娘子张了张嘴,“广陵郡王也……” 她说到这里,话头突然停下。 辛夷狐疑地问:“广陵郡王也怎么了?” 安娘子似有顾虑,面带忧色地摇了摇头,又苦笑,“没有什么。广陵郡王也没有为难我。在皇城司这几日,是我们娘俩这几年最舒心的日子,算得是过了一个好年。” 辛夷笑着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便让良人过来,带她们娘俩下去安置。 这时她才得知安娘子,闺名只得一个瑾字,女儿也随了她的姓,叫安贞儿。 瑾,美玉也。辛夷觉得安瑾这个名字一看便不是随便取的,贞儿倒显得随意。 她不知这安娘子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但她既然不说,辛夷便不问。 原来孙家药铺里的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