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大殿中,儿臂粗的牛油烛偶尔发出噼啪的脆响,将座椅旁的龙首照得闪闪发光。
在淅淅索索的烛火燃烧声中,赵楷跪在房间当中纹丝不动,一直紧盯着面前的地砖缝,被烛火照亮的脸上没有分毫惊慌。
赵惇身披明黄色的龙袍端坐龙椅上,满脸严肃地看着赵楷。
压抑的氛围让侍立在旁的小太监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招来横祸,视线就没有从自己的脚尖上移开过。
良久,赵惇终于开口道。
“你要造反么?”
哪怕这句话不是针对自己,小太监仍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但赵楷却不为所动,面无表情。
“朕在问你话。”赵惇平静道。“这么多年,韩生宣连这点规矩都没教给你么?”
“回陛下,大师傅教过儿臣宫中的规矩,儿臣也一直很守规矩。”赵楷干巴巴道。
“那今夜之事,你又作何解释?”
“那两个太监以下犯上,该死!”
听到这话,屋里的小太监吓得腿都软了,恨不得冲上去堵住赵楷的嘴。
平日里谦逊到近乎懦弱的赵楷今天是怎么了?
他疯了不成?!
敢这么对陛下说话!
赵惇也听出了赵楷话中的强硬,微微皱起眉头,忽然抬手一挥。
侍奉的小太监如蒙大赦,连忙行了一礼,无声倒退着离开屋子。
所有太监都离开后,赵惇站起身,缓步走到赵楷面前,轻声道:“你恨我?”
“儿臣不敢。”
“是不敢,不是不愿。”赵惇仿佛不知道自己说得话何等诛心,继续道:“韩生宣这么多年积攒下的香火情全都用在了你身上。
结果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赵楷不由得握紧双拳,但头却更低了。
赵惇见状将手伸到半空中,赵楷犹豫了下,终究还是将头微微抬起,轻轻抵住了赵惇的手心。
赵惇微微点头,继续道:“朕既然认了你,你就是朕的儿子,是离阳的皇子。
离阳的皇子,不能有废物,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赵楷身体微微颤抖了下,鬓角已经被汗水打湿。
赵惇的语气并不严厉,却轻易击碎了他好不容易积攒下的勇气。
“朕希望你们每个孩子都能成才,朕可以等,但离阳不能等。
你有才华,有胆识,但不够。
老老实实去当你的蜀王,不要再瞎想了。”
赵楷一愣,突然想起韩生宣的嘱托,连忙叩头在地,大声道:“儿臣不想离开京城。
儿臣想替陛下分忧!
儿臣......儿臣舍不得陛下!”
赵惇看着趴在地上的赵楷,轻声道:“这话是韩生宣教你说的?”
赵楷没有回话,十指紧紧扣着地面。
“这条老狗...找死么?”
赵惇说得轻描淡写,却仿佛惊雷般在赵楷耳边炸响,赵楷连忙道:“大师傅他......”
“不用替他遮掩,这是最后一次。”赵惇声音逐渐变冷,轻声道:“韩生宣用一辈子换你留在京城,那你就好好珍惜。
好自为之。
去找你的二师父吧,朕乏了。”
不等赵楷说话,赵楷迈步离开了房间。
大殿中只剩下赵楷一人,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缓缓站起身,望着高高在上的龙椅,忽然泪如雨下,片刻后才轻声道。
“爹?”
......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随着打更人几声梆子响,夜空中零星响起几声狗吠。
打更人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继续向下一个街口走去。
在他走后不久,地面的青砖突然晃动了两下,只听噗的一声轻响,数块青砖悄然碎裂,一个灰头土脸的身影从中钻出,纵身一跃,快速融进了黑暗中。
陆远脚下不停,在房顶上飞掠而过,没有让那些松动的瓦片发出丝毫异响。
洪顺还算老实,将他倒卖违禁品的线路交了出来。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为了保住这只“下金蛋的鸡”,洪顺没少出钱出力,如今让陆远捡了便宜。
陆远足尖轻点,如一道青烟般掠过数座屋顶,还没等他想办法寻找黄龙士的踪迹,耳边突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城西福顺街第四栋宅子。”
正在奔行的陆远露出一抹凝重,人在空中轻轻拧腰转身,微运真气,便如一道离弦的箭射向西边、
一盏茶的工夫,陆远便站到了宅子前,将身体状态调整到最佳后,轻轻叩响了房门。
门微微打开,露出李白狮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她看见狼狈的陆远时先是一愣,旋即以最快的速度收敛起眼中的惊讶,低头轻声道:“老祖宗已经在正厅等您了。”
“谁啊谁啊!”李白狮身后响起一个不满的声音,“大晚上来串门,懂不懂规矩?”
当看清陆远那张尘土都遮挡不住的帅气面容时,温华眼神立马不善起来,“小子,你谁啊?”
“四方镖局,陆远。”陆远打量了温华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