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叔阳手一抖,拔下数缕长须仍不自知,眼角抽搐个不停。
鱼幼薇自小便在西楚皇宫长大,耳濡目染之下也练就了一手好棋艺,见到陆远招式后,她强忍着没有笑出声,立马将头埋在白猫身上抖个不停。
裴南苇也差不多,双手死死捂住嘴,生怕笑声让被她视若杀神的陆远听见,一怒之下将她丢进江水中。
李淳罡的眼睛已经快要翻到脑袋里去了,索性眼不见为净,直接拂袖离去。
“好一招天地大同。”王祭酒脸上却写满了认真,眯起眼睛看着棋盘喃喃道:“四方尽在掌握,暗藏杀机啊!
小子,你和谁学的棋?”
陆远早有准备,沉声道:“家师刘启。”
“刘启?”王祭酒皱起眉头,“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恩师不慕名利,一生寄情于棋,王祭酒没有听说过也是正常的。”
“果然是世外高人。”王祭酒出言赞叹道:“知行合一不被外物所困,实属吾辈楷模。
那你师傅除了这一招还教过你什么?”
陆远微微一笑,“家师还教过我一招必能翻盘的神之一手!”
“好大的口气!”王祭酒大笑道:“今日我倒要看看你那神之一手究竟有何威力!”
王祭酒说着,已经按照定式,规规矩矩在角落放下一子,陆远立即跟上。
王祭酒再下,陆远再跟。
很快,棋盘上便出现了八条黑白分明的短线。
“小子,哪有你这么下棋的。”王祭酒不满道:“你不去布你的局,老追我着我下做什么?”
陆远笑而不语,他这也是无奈之举。
他两辈子加起来了解最多的就是五子棋,对于围棋一窍不通,今天被赶鸭子上架,他只能按照五子棋的下法走。
王祭酒又下了几手,见陆远依旧我行我素,也不再劝,继续往棋盘上落子。
宁峨眉看了半天,轻轻碰了碰旁边的魏叔阳,轻声问道:“魏客卿,现在谁胜算大?”
魏叔阳已经不敢摸胡子了,似笑非笑地扫了宁峨眉一眼道:“你觉的谁大?”
宁峨眉看了眼落子如飞的陆远,又看了眼慢慢吞吞的王祭酒,想了想道:“应该是陆少侠吧,我听说棋场如沙场,占据先机很重要。
王祭酒出手太慢了,若是放在沙场上,估计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魏叔阳笑容一僵,看在同为北凉家臣的份上没好意思驳宁峨眉的面子,只能咬着牙道:“宁将军真是好眼光。”
说完,魏叔阳也走了。
他怕再不走,以后就再也不想下棋了。
宁峨眉不明所以,挠了挠头,他也看不出什么门道,见再没人给他讲解,自觉无趣,也转身离开。
“不是传闻王祭酒是未尝一败的大国手么,怎么下棋...如此没有章法?”裴南苇实在看不下去了,偷偷问起身边的鱼幼薇。
她说得还是委婉了,就以棋桌上两人的棋艺,她闭着眼睛都能下赢!
鱼幼薇也很疑惑,刚想开口,突然听到王祭酒说道:“等等!
老夫刚刚下错了,容老夫悔一步再说。”
“老先生,落子无悔!”陆远摇摇头直接拒绝,准备落子。
王祭酒着急了,连忙摁住陆远的手,义正严词道:“你讲点情面啊!
当年曹长卿和我下棋,都让我悔了二十余步,你好歹也是名一品高手,咋一点高手风度都不讲呢?”
王祭酒语速飞快,也不等陆远答应,直接将刚刚那枚棋子抽回,重新换了个位置落下。
看到这一幕,鱼幼薇突然明白为什么说王祭酒数十年未尝一败了。
她无奈叹了口气,也转身离开了。
裴南苇见状也不想一个人再待下去,悄无声息地跟着溜走,留下两人在棋盘上争论......
过了不知多久,徐凤年和徐渭熊走了回来,只见棋盘飞到一边,棋子散落一地,王祭酒又揪着陆远的衣领子蹦蹦跳跳,脸涨得通红,怒喝道。
“混小子,你不讲武德!
老夫好不容易下出一记绝世妙手,你把棋盘掀了算怎么回事!
你赔老夫的绝世好局!”
“老前辈,是你说要见识我翻盘神之一手的。”陆远无奈道:“我用了,你怎么还急眼了呢?”
王祭酒闻言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指着地上的棋子怒道:“你告诉我,哪位棋道大家会教人掀棋盘的!”
“家师。”
王祭酒一时语塞,呼吸粗重的像是一头暴怒的蛮牛,捂着心口半天才缓过劲,沉声道:“你师傅在哪,我要和他好好说道说道!”
“还是算了吧。”陆远认真道:“家师下棋,擅用铁棋盘。”
“......”王祭酒指着陆远,半天说不出话。
“而且家师从来不掀棋盘,只会举起棋盘往对手脑袋上砸。”陆远想了想补充道;“家师的风格就是下棋如比武。
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听到这话,王祭酒突然冷静了下来,深吸了口气,拍了拍陆远的后背道:“你们这一脉确实手段高明,老夫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