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岭中,剑气骤然停歇,再无金铁交鸣之声,唯有皎洁的明月一动不动的高悬在天幕处。
景淼仰着头,血水顺着雪白的肌肤流淌,在身体上干涸成赤色,如一袭暗红色的长裙。魔佛悲苦浑身是伤,披着一件破烂不堪的袈裟,浸透着鲜血,安静垂落。
输给一位大剑仙,这不是丢人是事情,反而是一种极为骄傲的时候,所以这两人并不失落,反而有些喜悦,与大剑仙问剑,只要不死,收获必然极多,前路畅通无阻。
魔佛悲苦与景淼先后落败,陆玄楼自始至终一派淡定从容的姿态。
此时,陆玄楼望着远处持剑而立的闻溪,那平静的眼眸深处也不由泛起一丝波动。悄然间,从陆玄楼身上涌出一股无形的气势,天穹骤然阴暗下去,冲斥着暴戾气息的杀意,如同厚重的阴云般,密布苍穹。
陆玄楼笑了笑,径直迈步,朝闻溪走去。
看似轻盈的脚步,当落下时,虚空隐隐颤动,山河都似遭受到冲击,天地灵气剧烈沸腾起来。而随着陆玄楼每踏出一步,他身上的威势就强盛一截。最开始的时候,似浪始于微澜之间,到最后,则像怒浪狂涛拍案而起,穿空破云!
陆玄楼衣衫鼓荡,周身剑光萦绕道韵,一股沛然剑气不断积蓄,不断酝酿,就如沉积万年的火山,即将汹涌爆发。
“在我眼中,你这点剑道成就,其实算不得什么。”
闻溪语气缓缓,说道:“不过,于你二言,在今日与我问剑,已足够够用!”
陆玄楼笑问道:“难得与大剑仙问剑,那就先比试比试剑术,不借外物,就看各自剑术高低,如何?”
闻溪孑然立于虚空,剑裳飘曳,超然出尘,说道:“也好,我也想看看,你所谓天然压胜教书,究竟是真是假!
剑术即是剑招、剑式,用久了剑,每个剑修都有自己较为熟悉的动作,这些无形中的动作就是剑招、剑式。
闻溪出剑速度极快,雪白剑影掠过长空,随着她身影的轻灵一跃,剑尖从天而落,朝着陆玄楼胸口刺去,陆玄楼回剑格挡,雪白剑影贴着他的剑身中轴的血槽滑过,将陆玄楼的身影压低了些。
两柄长剑一刺一格,彼此掠过的瞬间里,黑衫白裳皆是一旋,遮掩了长剑的行剑轨迹,又以极为刁钻的角度刺出。黑衫白裳之间,两道剑影一掠而过,如俯冲的雀鸟,瞬息间又惊起了金铁独有的闷响,两剑错开,剑锋相抵,向着前方滑去。
似是心有灵犀,两人同时拧转手腕,剑身一齐绞动,若这是两柄灌满灵力的柔韧铁剑,那它们很可能会像拉面般缠绞在一起。
而如今两柄长剑撞绞着,只擦出了一朵朵明亮的火花,那剑尖及至手腕之时,陆玄楼率先松手,一拍剑柄,将那道剑直接朝着对方的胸口打去,而闻溪却不为所动,身子微退半步,另一手直接电光火石般夹住了那来袭的道剑,手中之剑亦不停歇,追袭而上。
那剑尖朝着陆玄楼的咽喉迫近,陆玄楼身形再来不及退,猛地后仰,同时伸腿去踢她的手腕,想将那握剑之手的来势打断。
闻溪长剑虽一扫落空,但另一只夺剑的手却直接握剑切下,撞上了他的小腿,陆玄楼吃痛,腿骨瞬间的痛麻也难以很快驱散,而闻溪的手腕亦没有逃过,被陆玄楼的鞋尖打中,出剑的手半了半拍,没能继续追击。
陆玄楼立定身影,一指精准地夹住了闻溪想要变招的剑锋,手指顺着剑锋而上,一下滑至那剑镡近处,手指扣拿,死死锁住,然后猛地一拧,想要就此夺剑,闻溪冷笑一声,另一只手手腕一甩,道:“还你。”
先前被夺去的道剑侧飞而出,如回旋的刀片,在空中绕了一圈之后,向着陆玄楼的背心刺去,陆玄楼短时间无法夺剑,被迫放弃,身子一侧,勉勉强强躲过了那背刺一剑。
背刺一剑去势未停,擦过陆玄楼的腋下,剑身飞擦过大半之后,陆玄楼直接身后抓住了剑柄,借着那未断的剑势向前刺了过去。
“压胜剑术,就这?”
闻溪淡淡一哂,忽地抬手,将手中木剑高高举起,目光如炬般盯住了剑的来势,如打蛇三尺般猛地劈下。
啪得一声,震感顺着道剑传导至虎口,陆玄楼灵力同时震动,在那震感来临前将其抵消,剑势依旧,只快不慢,直夺闻溪的胸口,闻溪眸中闪过一抹赞许之色,但下手丝毫不轻,灵力灌入木剑,袖子一荡,直接抡劈而下,再打一剑,将那把剑气彻底打散。
半空中,道剑的剑身都被劈得弯曲,陆玄楼虽未松手,但臂上剑气却像是压了千斤重,根本难以举起。
而闻溪不依不饶,又是一剑以剑身砸向他的手腕,陆玄楼仓促撤剑,避之不及,终于被再次打中,手中剑脱手而坠,陆玄楼足尖抬起,将那猛地踢中那将要坠地的剑柄,木剑受力之后,再次改变方向,笔直地朝着闻溪刺去。
这一剑当然不可能伤到闻溪,只是陆玄楼的拖延手段罢了,闻溪屈指一弹,精准击中剑尖,将那剑再次打落在地。
闻溪身形一闪,逼至陆玄楼的身前,噗得一声里,她以长剑在陆玄楼的前胸划出一道血狠,讥讽道:“世人皆言你剑术如何了得?此刻来看,也不过是浪得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