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吗?”
“走了!”
“刘安此人宅心仁厚宽待百姓,若逢盛世,他就是上佳的君王之选,可惜他生错了时代!”
安乐宫中,太皇太后黑色的发丝已经呈现灰白,看上去宛如一堆枯草。
她抬起头,注目向寿春城方向。
太皇太后不曾召见,淮南王也难于来请辞,最终只得怏怏离开长安城。
这种情况在太皇太后的盘算之内。
但她不免也有微微的叹息。
淮南王滞留如此之久又不曾发动兵变,这是有心没胆。
对方不属于景帝那样当机立断的枭雄,也不属于梁王那样谋算多多的智者,更像是一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君王。
淮南王生错了时代,也不符合这个时代的需求。
不曾相见前,太皇太后对淮南王有十足的好感,认为对方流誉天下堪称一方人物。
但相处如此之久,太皇太后也觉察出对方的致命弱点。
如果淮南王接管大汉王朝,对方就会宛如一个受气包,不管怎么挨打都会赔笑,从而苟延残喘大汉王朝的余寿。
这宛如太皇太后吸食的龙涎香,能延缓伤痛但不能治病。
如果后代没有出色之人打逆风局,淮南王之后的大汉王朝将更弱。
这不是太皇太后理想中的帝王人选。
对方是太皇太后没有选择的选择,但连连考察下来,太皇太后发觉淮南王在某种程度上很可能还不如新帝。
“罢了罢了,回去了也好,至少不用防范他心切行逆了”太皇太后道。
“谅他也没这行逆的胆!”
窦太主回应了一声。
但她心中这十余日无不提心吊胆。
她也只得叹新帝跑路落了个清净,留下她和太皇太后在这宫中忐忑。
别看太皇太后和窦太主嘴硬,如果淮南王真领着门客造反,程不识率众大概率抗不住,她们最佳的下场就是被程不识趁乱带离长安城。
眼下的一切过去,这总算让窦太主松了一口气。
她嘴巴发着狠,不免也有几分惶惶。
国不可一日无君,新帝当国君就是个玩笑,淮南王也不行,剩下的诸侯王连窦太主都看不上,更别说太皇太后。
“咱们这江山社稷要如何安稳下去?”窦太主低声问道。
“走一步算一步,走不动也就散了”太皇太后默然道:“或许我也等不到那一天了!”
“母亲您身体好着呢!”
窦太主心有戚戚然,只得尽量说一些好话。
一时母女两人庆幸淮南王不曾造反之后同样是心情难言开心。
江山是他们最大的保障,也是她们最大的束缚。
享受了大汉江山带来的好处,就没有人愿意跌落谷底做回普通人。
除非这个王朝破败被推翻,否则没有人会拱手让出去。
这是她们哪怕豁出性命都要维护的利益,但穷尽了想法,太皇太后和窦太主也难于理顺这大汉王朝的一切,浑然不知要如何稳住心思各异的诸侯王,又如何拒退边疆虎视眈眈的恶邻,更是要如何去防范大汉王朝隐匿最深的那些学派与势力。
“报,太常赵周千里传讯!”
母女两人陷入枯燥的静坐殚精竭虑,许久之后,两人才听到安乐宫大殿外的老宦官发出喜声。
这是安乐宫难得听到的声音,太皇太后有些昏昏晃了晃头,窦太主则是一怔后稳下心神。
“进来念吧!”窦太主道。
“唯!”
大殿门被打开,一个周姓的老宦官踩踏着小碎步跑了进来。
这是专门负责千里传讯的内务宦官,只是对方接到的千里传讯太少,以至于窦太主都不记得名字。
她也不便开口呼唤名字,只是伸手示意对方赶紧过来念诵传讯。
“应该是涉及陛下那边的事情”窦太主低声道。
“能让赵周那点修为动用千里传讯术的手段,看来是件好事”太皇太后点头道:“可能是阳信和平阳侯生子女了吧!”
“别说阳信和平阳侯生龙凤胎,就算一次生三个五个,那也不值得赵周耗费心血施术来报讯”窦太主摇头道。
“刘彻这一路祭祖也难碰其他好事了”太皇太后道:“难道……”
太皇太后心中一咯噔时,窦太主赶紧骂了老宦官一句,示意太皇太后宽心。
若传讯的是哀事,这家伙一路傻笑就是掉脑袋的罪。
只要对方没有得失心疯,也就只剩下确实有好事才能如此轻快。
“你也奴才站在那儿傻笑什么,快念!”窦太主喝道。
窦太主和太皇太后低聊,老宦官也不便开口。
他等到窦太主和太皇太后聊完,又被骂了一句,这才喜笑颜开念诵千里传讯的内容。
术法传送千里之外的信息很难,修为到位尚好说,修为不到位就是拿命传讯。
拥有这种术法的人很少,而除非是十万火急的传讯,才会让人一刻不停进行传递。
或边疆烽火的紧急传讯,又或是涉及巨大利益之争,亦或是真的发生了让人难于抑制心态激动的好事。
“高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