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吴年拍桌子站起,刘知行、张海平也都是脸色大变,站了起来。
人命关天没有小事。而从这件事情上来看,现在正是事急时逼。今天江县城外,就有两村人为了水源而争斗,死了两人。明天就有可能是十二城,无数村民争斗水源,而死伤累累。
然后就是大旱颗粒无收,百姓舍弃田地,化作流民。史书上的“人相食、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就会出现。
沉重啊。
这股压力犹如泰山压顶,让三人都是沉重的喘不过气来。
亲兵无奈,只得把事情再次说了一遍。
“点两个百户的亲兵,随我去看看。你们也跟来。二府十二城,百万之众。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我们不能坐在官位上,对他们漠不关心。”
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情,但仍然脸色难看,语气凝重。
“是。”
亲兵与刘知行、张海平齐齐敛容弯腰行礼。随即。吴年与刘知行、张海平来到了大门处,攀上了战兵牵来的战马,在两个百户的簇拥下,往城东而去。
出事的村子,一个叫做李家村,一个叫做边山村。
李家村以李姓为大,形成宗族势力,十分有凝聚力。边山村是个百姓村,姓什么的都有,但也很团结。
两村平日里就有一些鸡毛蒜皮的矛盾,这一次为了争夺水源,更是大打出手。
当吴年赶到地方的时候,县令正带着衙役维持秩序。死去的两个百姓,被卷在席子里,没了呼吸。
受伤的百姓,则被带下去救治。剩下没事的村民,足有百余人,站在河岸上,分作东西而立,仍然剑拔弩张,火气很足。
县令与衙役都是满头大汗,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哒哒哒!!”随着急促的人马行军声音响起,随着有人大呼了一声,“将军来了。”
县令与衙役都是大松了一口气。县令更是如蒙大赦的站在前排,准备行礼。
火气十足的两村村民,仿佛是被一盆冰水浇下,顿时透心凉,然后惴惴不安了起来。
县令他们不怕。
但怕吴年。
并非吴年手握重兵,而是吴年这些年恩威并用。虽然他具体不管事,真正在运转的是辅汉将军府的三大官。
长史、司马、功曹。
以前的县令,现在的知府张海平、吕声。
这些人都很有用,把上下的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但是威望,都是积累在了吴年的头上。
虽然吴年不管事,但是蛇无头不行。现在的应庆府、广川府,虽然不是完全没有龌龊的事情。
但也大概做到了,强者不欺凌弱者,孤寡有人照料。百姓受了冤屈,有人声张。
官吏廉洁。
加上吴年麾下校尉,一个个强挚壮猛,坐镇四方。真是个威重如山,恩厚似海。
百姓很尊敬吴年,也都知道自己办了坏事,这才害怕、羞愧。
“将军。刘大人、张大人。”县令抬头一看,自己的上司,上司的上司,上司的上司的上司,都到了,顿时心中一惊,低下头羞愧道:“属下无能,让诸位大人劳心了。”
“这不怪你。”吴年摇了摇头,低头宽慰道。
贪财、吏治败坏,这都是当官的问题。类似于这些突发的问题,尤其是在这种极端天气下,不干县令的事情。
吴年不是苛责的人,分的很明白。
安抚了县令之后,吴年翻身下马,越过了衙役们,来到了两村百姓的面前站定。
他虎目精亮,身躯雄壮,站姿宛如标枪笔直向天,气势过人。站在百姓的面前,一个字也没说。
百姓们便是齐齐羞愧,跪下磕头道:“将军。”
吴年仍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百姓们。百姓们羞愧之余,心胆俱裂,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过了一会儿,吴年的目光才闪动了一下,柔软了起来。
这争夺水源的事情,本该是男子做的。但因为他穷兵黩武,大规模的抽取了民间的壮丁。
这些争夺水源的百姓,有很多都是粗壮的农妇。
“哎!”吴年叹了一口气,然后不顾地上都是土,一屁股盘腿坐了下来,说道:“抬起头来。”
百姓们闻言都是心肝一颤,抬起了头。然后他们都是一愣神。
虽说他们是跪着的,吴年是盘腿而坐。但是双方的高度是平等的。百姓们可以平视吴年,而不是仰视吴年。
这一下子。就把他们与吴年的距离拉近了。吴年不再是高高在上,那威重如山的辅汉将军了。
刘知行、张海平对视了一眼,也不敢站立,来到了吴年的左右身后,盘腿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