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头舔了舔,一股又苦又咸的味道直冲脑门。
“果然是好重的盐卤!”
“是呀,大将军!”小吏苦笑道:“您看看,除了每年来收芦苇,编芦席的人之外,这里只有那些活不下去的苦人儿才逃到这里来,莫说是种地,连口甜水都喝不上,水都是又苦又涩!”
“那没人在这里煮盐吗?”王文佐拍了拍手后,随口问道。
“煮盐?”那小吏笑道:“有是有,但也不多!”
“那是为何?”王文佐问道:“这里的盐卤这么重,不是上等的盐场吗?”
“大将军有所不知!”小吏笑道:“盐场可不仅仅是盐卤重就够了,煮也好,晒也好,出来的盐是要运出去卖的,可您也看到了,这里一眼望去都是烂泥滩、盐卤地,水路陆路都没有,就算出了盐也只能堆在地上,又有什么用?这本地人可是用不着花钱买盐吃的!”
“这倒是!”王文佐点了点头:“道路不通是一个顽疾,须得处置了。还有别的吗?”
“这第二呢就是盗贼,您别看这里荒僻的很,周围郡县被追捕的无路可去的盗贼有不少就逃到这里来了,躲藏在芦苇里,外头谁找得到他们?要是在这里晒盐,那就成了这些恶人的口中食了。一年辛苦下来,被人抢了,失了钱财事小,丢了性命才是大事呢!”
“盗匪横行?这的确是一大恶疾!”王文佐点了点头:“那还有别的吗?”
“再就是苦!”小吏道:“大将军您应该听说过种田人苦,可出盐的比种田人还要苦的多。首先是喝水,种田人不管怎么说,还是有甜水喝的,出盐的只有苦水喝;出盐人都在海滩,又要日头大,风吹热晒的不必说了,海边还时常有大风,屋顶都给掀飞了;煮盐更不必说了,砍柴火,蹲炉前,手脚都是伤口,整个人被烤的和焦炭一般。便是穷农户,哪怕是家里有间茅屋的,也不愿意把女儿嫁给出盐的!”
王文佐点了点头,暗想难怪古代很长一段时间,必须用灶户、盐丁这种半农奴的方式组织盐业生产,实在是太苦了,又所得微薄,以至于种地的农民只要可能的话,也不愿意去从事这个行业。
“我明白了!”王文佐点了点头:“你会写字吗?”
“小人会写几个字!”小吏道。
“那你写个条陈,关于当地煮盐,晒盐事情都可以写,然后上陈给我!”
“这个——”那小吏露出难色来:“大将军,小人会写几个字,但并不多!”
“哦哦,我倒是忘了!”王文佐笑了起来:“王朴,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他口述,你笔录,他说什么你就写什么,不要添油加醋!”
“属下明白!”
回到住处,王文佐坐到几案旁,开始翻越当地呈送来的关于盐业的各种材料。其实长芦当地的盐业发展的很早,按照历史的记载,至少在西周时期,当地就已经有相当规模的盐业了,产出的海盐被认为是上品,进贡给西周天子。在两汉、南北朝时期,当地都有政府设立的盐官,征收盐税,监督生产。但是当地的盐业影响范围始终没有超过河北的范围,没有上升到全国级别大盐场的缘故,直到元明清三代,才发展到后来驰名全国的水平。究其原因很简单,元明清三代都是定都北京,北京成为了全国的政治军事中心,而这又加强了京杭大运河的运输能力,长芦盐场的盐可以很轻松通过运河,运到全国绝大部分地方。这也是为何唐代山西运城盆地的盐池以及宁夏盐州的盐特别重要,而唐代之后地位就陡然下降的原因。
“首先必须整饬交通、比如运河!”王文佐看着地图,心中盘算道:“这件事就交给伊吉连博德,他这方面也是熟手了!顺便让他清剿一下匪患,俘获的匪徒和流民就当盐场的劳动力了!争取明年开春春耕后就可以开工了!明年秋后就可以出盐!”
“大将军!”
“什么事!”王文佐抬起头来。
“您上书朝廷举荐刺史的事情已经有回应了!”曹文宗站在门口,面色有些凝重:“长安那边已经驳回了,起头的是户部侍郎刘培吉,他把您举荐的人选批驳的很厉害,而且都言之有据,长安那边我们的人也很难开口!”
“哦?怎么会这样!”王文佐一脸的讶异:“他怎么知道我要举荐谁?不然他哪里找来那么多这些人的黑料?”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曹文宗的脸色也很难看,刘培吉知道这么多最大的可能是王文佐这边有对方的细作,预先泄露了这些人的信息出去,他作为王文佐的护卫头子,自然脱不了干系。
“要严查,细查!”王文佐厉声道:“从我身边查起!对了,那刘培吉的奏疏有吗?”
“是,是,有!”曹文宗赶忙从袖中取出一叠纸来:“这是慕容将军令人抄录好送来的,据说刘培吉这封信已经是洛阳纸贵,在长安声名鹊起!”
“嗯!”王文佐没有理会部下的暗示,挥了挥手,示意曹文宗出去。
“嗯!”王文佐没有理会部下的暗示,挥了挥手,示意曹文宗出去。待到对方离开后,他才开始认真的看起刘培吉的奏疏来,凭心而论,这份奏疏写的文辞倒也还行,但最重要的是有的放矢,把王文佐举荐的这些人选的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