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这等事!”张君岩一听急了:“沈兄弟你从哪里听来的鬼话!”
“什么这等事?是大将军几次面见贺拔雍是鬼话,还是贺拔雍临死前那天与大将军会面是鬼话,还是有兵马包围贺拔府是鬼话?你可要说清楚了”
面对沈法僧咄咄逼人的逼问,张君岩终于抵挡不住了:“我哪里知道这么多?你为何不直接去问三郎,却来为难我?”
“这么说,传闻都是真的了?”沈法僧露出一丝凄凉之色:“贺拔雍之死于大将军有关?大将军是为了彦良,才逼死了我们自家兄弟?”
“我可没说!”张君岩赶忙否认,但面对沈法僧的如剑一般锋利的目光,他最后还是颓然叹了口气:“算了,你既然一定要知道,我就告诉你吧!不错,贺拔雍的死的确和三郎有关,但这件事情真的不能怪三郎,他真的已经想尽办法顾全兄弟情义。如果一定要说谁有错,那也是贺拔雍自己,他走的实在是太远了!”说到这里,张君岩便将那天夜里王文佐和贺拔雍的谈话讲述了一遍,最后道:“沈兄弟,你可以评评理。这到底是谁的过错?就算是这样,三郎还是不想杀贺拔雍,但贺拔雍得罪的不是三郎,而是彦良公子。这件事情是不可能隐瞒下去的,早晚彦良公子会知道。三郎在的时候还好,三郎一旦不在了,你觉得彦良公子能饶过贺拔雍?就算贺拔雍那时候死了,他的子孙后代怎么办?非被族灭不可!”
听了张君岩的讲述,沈法僧双肩下塌,脊背弯曲,好似一下子老了十岁,长叹了一声问道:“贺拔雍他在彦良公子的卫队里安插人手,图谋不轨的事情是真的?”
“是真的!贺拔雍当时亲口承认了!”张君岩道:“而且当时已经人证物证俱全,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就因为彦良公子夺了他的兵权?这点事情他就对三郎的孩子下手?真的是疯了!”沈法僧叹了口气:“他难道忘记了他这一身的富贵都是从哪里来的?真的是被天魔附体了,三郎还这样顾全他的名声和家族,把女儿嫁给他的儿子。唉,贺拔雍他在泉下只怕也会惭愧不已的!”
“是呀!”张君岩苦笑道:“之前我有次和贺拔雍喝酒,也曾经说到这方面的事情,他当时就有些不对,只是我没往这方面想,就没说什么。早知如此,便是说破嘴,也要劝说他的!”
“他这是天魔附体,耳目皆被遮蔽,哪里还能听得进去旁人的话?”沈法僧冷哼了一声,看了看外间正在向前来祭拜者还礼的青年们:“三郎若是稍微狠点心,这家人早就死光了,三郎还是太心软了,不光是给他死后哀荣,还把女儿嫁给贺拔家的小儿子,若是贺拔家有些坏心思,岂不是害了自家女儿?”
“唉,你还没看清,三郎这是做给咱们这些老兄弟看的,也是做给倭人看的!”张君岩叹道:“这些年贺拔雍和元骜烈在倭国总揽大权,把那些倭人压得很苦。现在元骜烈战死,贺拔雍又死的这么稀里糊涂。你觉得那些倭人会不会另有心思?三郎这么做不光是安了咱们的心,还是告诉那些倭人,在倭唐人武将的地位不会改变!沈兄弟,说不定接下来就会让你来倭国,接替贺拔雍和元骜烈的位置!”
“让我来倭国?接替贺拔雍和元骜烈的位置?”沈法僧闻言心中不由得一动,他当初在百济时曾经向王文佐抱怨过百济条件艰苦,物产和权力远不及倭国,要求和镇守倭国的袍泽交换一下,结果被王文佐派去镇守北疆去了,自己也没少背地里抱怨过,若是真的如张君岩说的那样,王文佐倒是满足了自己的要求。
“若是真的能如此,那就好了!”沈法僧叹了口气:“看看贺拔家的宅子,和这里比起来,我在泗沘城的宅子也就是个草棚子,娘的,真是同人不同命呀!”
“那是,若论起气候物产,百济也好,海东也罢,都没法和倭国这边比。你要能来,那肯定日子要舒服多了!”张君岩笑道:“不过呢!你要是真的来了,有件事情还要小心!”
“什么事?”沈法僧问道。
“彦良公子!”张君岩道:“他现在年纪长了,本事长了,心气也长了!你要是和贺拔雍那样行事,只怕下场还不如他!”
“有劳君岩提醒了,我理会得!”沈法僧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张君岩说的“贺拔雍一般行事”并不是说谋害彦良,而是独揽大权,与身居大王之位的彦良发生冲突。
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之后,沈法僧心中原有的愤懑和不满已经烟消云散了。他对王文佐逐渐把权力向自己儿子手中转移的行为倒是并不在意,毕竟王文佐已经年近五旬,和正妻崔氏的孩子还在咿呀学语,虽然彦良是倭女的儿子,但综合考虑所有因素,此人还是这个军政集团最合适的继承人。既然确定了继承人,那就应该乘着王文佐还在世的时候,给予足够的历练,这样才能做好两代人的传承,确保这个横亘于东北亚大陆北端的庞大军政集团能够继续传承下去。而作为该集团元老的沈法僧的利益才能得到最好的保障。
而且王文佐通过对贺拔雍这个有罪之人的处置,以及丧事的安排告诉这些最早跟随他从百济起兵的袍泽们:不管后来的加入者有多少,带来了多少土地和兵力,他们在该集团中已经获得的权力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