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冤孽尚且不知,不过若当真如沙门所言,人生有轮回转世,下辈子向母亲索要欠下冤孽的肯定数不胜数!”说罢,李弘便一甩衣袖离去,连平日里的告别之礼也没行。武后被李弘的举动气的起身冲到窗旁,指着下楼梯的李弘喊道:“三思虽不姓李,可与汝也是血脉相连,汝不报兄弟之仇,神佛亦不佑你!”
看着儿子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武后回到屋内,全身上下尤自气的浑身发抖,泪水盈眶而出。她自幼时便性情刚强,尤胜男儿,虽然入宫后也经历过诸般磨砺,但自从被李治立为皇后之后,生杀大权在手十余年,早已养成了颐指气使的脾气。后来王文佐发动兵变,扶李弘登基,迫使她退位为太上皇后。这给武后精神上造成了极大地打击,让她变得暴躁易怒多疑,就连与她夫妻相伴近二十年的李治都有些受不了她,平日里大部分时间都在大明宫内游历,甚至去李下玉和李素雯这两个女儿那儿闲坐,诺大一个清晖阁内经常只剩下武后一人,而这就更让她有一种被遗弃,被背叛的感觉,似乎当初被剥夺权力赶下台的不是自己夫妻二人,而是只有自己一个,丈夫是乐见其成,借机卸下肩膀上的重担。
“太上皇陛下!”
“太上皇陛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外间传来一阵通传声,武后知道是丈夫回来了,她愈发觉得心中气闷,扭过头去背对着房门,就好像一个独守闺房的怨妇。
李治懒洋洋的走进门,发现屋内一片昏暗,只有几案旁有一盏小油灯,妻子背对着自己,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自己回来的动静。他与武氏十几年的夫妻,哪里还不知道媳妇的脾气,赶忙挥了挥手,示意宫女和内侍们退下,自己小心上前,拍了拍武后的肩膀:“媚娘,又有哪个不开眼的,惹你生气了?告诉为夫,要好好处置他!”
武后用力甩脱丈夫的手,怒道:“还能有谁?还不是你的宝贝儿子?岁数大了,当了天子了,长了本事了,连娘都不认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吃十月怀胎之苦,把那厮生下来!”
“弘儿惹你生气了?”李治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那怎么可以?到底是什么事?你告诉为夫,下次来的时候好好教训他几句!”
“你就别在这里耍把戏哄我了!”武后扭过头来,已经是满脸的泪痕:“他现在已经是天子,身边有一帮小人哄着他,哪里还听得进我们的话?”
李治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直都不说,寡人又怎么替你说话?”
“还能有什么事!”武后将李弘方才关于武三思被杀之事的处置复述了一遍:“我就两个侄儿,其中一个不明不白的在街上给人杀了,杀了也就杀了吧!还泼一头的脏水,说什么勾搭商人之妇,在街头宣淫。干脆将那淫妇的丈夫请来,让我去向他赔礼认错,毕竟是三思与人通奸,有错在先嘛!”
“有这等事?”李治皱起了眉头:“弘儿当真是这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我教训了他几句,说三思也是他的表兄,血脉相连,他虽为天子,岂能不报兄弟之仇?他便着了恼,转头就走,照我看,弘儿眼里就没把武家人当自家亲戚!”
李治听到这里,才渐渐明白妻子动怒的真正原因。武后之所以如此大动肝火,除了对儿子处置侄儿被杀之事不满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被疏离的恐惧。李弘登基之后,虽然她依旧还能住在大明宫内,儿子也能时常前来探望,但随着国事愈发繁重,李弘探望的频率和每次的时间都在变少,无形之中就让她有了自己距离权力中心愈来愈远的感觉。
而这次武三思被杀的案子就成为了触发这种情绪的爆点,其实武后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个侄儿的德行,夜里跑去和商人之妇勾搭也不是不可能,但在她看来,儿子就不应该对自己的侄儿这么“秉公处理”,李弘这么做只有一种可能——某些人在竭力割裂自己与儿子的关系,并把自己从权力中心赶出去,这种内心深处的恐惧终于超出了某个极限,以至于她情绪上的某根丝线断了,于是爆发了先前那些失控的话语。
从某种意义上讲,武后的感觉是正确的。无论是王文佐还是裴居道,都不希望天子和他权力欲极盛的母亲依旧保持着过去的紧密关系,也都把武后视为大唐新政治格局的一个潜在不稳定因素。对于武三思的死,两人内心深处其实都有乐见其成的感觉,毕竟武三思兄弟就算再怎么无能,也是武后手中一枚很好用的棋子,乘着形势对自己有利,先削减潜在敌人手中的棋子肯定是没错的。但政治斗争中光有感觉不够,还需要有冷静正确的回应。
“媚娘,也许这就是报应吧!”李治叹了口气,神色黯然,低声道:“你还记得元舅吗?他也是我母亲的兄长呀!”
“元舅?”武后闻言,脸色顿时大变,李治口中的元舅便是长孙无忌,他同时兼有贞观群臣之首和李世民妻兄的双重身份,也正是因为他在魏王李泰和李治之间选择了李治,李治后来才能登基为帝。而也正是他,因为在“废王立武”这件事情上与李治和武后意见相左,被李治流放到西南,中途被迫自杀,这也是李治武后夫妻二人心中最大的一块心病。
“不错,不过三思也没有元舅与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