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一点军国之事,便不会写出这等弹章来!”
“哦?”李治笑了起来:“那照刘卿以为,王文佐没有责任?”
“不错,不但没有责任,王文佐在松州都督府任上已经做的很好了,至少老夫若是身处其位,也没法做的比他更好!”
“为何这么说?”李治笑道:“难道他没有牵制吐蕃一路的责任?”
“陛下,剑南乃是朝廷西府,每年陇右、北庭、西域将士们的冬夏两季衣赐、突厥、铁勒、回纥的赏赐,多半都是来自蜀中上贡的锦帛。没有蜀中的贡锦,朝廷根本没有能力发十万大兵征讨吐蕃。王文佐身居松州都督府之位,第一个要做的就是屏护西川,而不是牵制吐蕃一路。剑南有多少兵陛下您也知道,王文佐他手头就这么点兵,却要屏护西川数路,而剑南可不只是只有吐蕃一个敌人,如果他出大兵打吐蕃,其他蛮夷乘机起事怎么办?再说王文佐要大举兴师,那就要增兵添饷,找谁要?还不是找成都要?成都给他的多了,给朝廷的就少了,朝廷没蜀中的金帛,用什么来维持陇右北庭的大军?王文佐到任以后,击退了两次吐蕃之后,就与其通商修好,不但屏护西川,还赚了钱,去年西川上贡到长安的贡锦可是比往年多出半成呀,这里有王文佐的功劳!”
“呵呵呵呵!”李治听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刘卿果然是有宰相才,与寡人所见略同!”说到这里,他从书案上取出一张纸来,却是从那份弹章末尾裁剪下来的,上面是李治熟悉的字体:“疆臣之事,非汝知之,勿再多言!”
“陛下圣明,倒是老朽多虑了!”刘仁轨赶忙拜谢道。
“我本欲令王文佐来陇右,但仔细一想,若是换一个去松州,只怕又生出事端,岂不是按下葫芦浮起瓢?索性就让他留在松州了!陇州之事便偏劳你了!”李治稍微停顿了一下:“刘卿在陇右呆上三年,把这次薛仁贵捅得大窟窿补好了,再回长安政事堂替寡人办差,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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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州城外,河畔码头。
落日西沉,它那最后的霞辉,虹彩熠熠,映照着人们的皮帽。不远处的营州城传来阵阵鼓声,路上的行人禁不住加快了脚步,好在关门前进城。
在河畔的码头上,大贺怀恩的从人们都已经在船上坐好,船夫们还在忙碌着搬运行囊,从注入辽河的河汊左近,吹来阵阵冷风,将火把吹得摇晃不定。火光映照在河面上,看上去血红血红的,这血色的河水正向北流去,似乎流向不可知的幽冥之处。
“好了,祝你一路顺风!”阿至罗热情的握住了大贺怀恩的手:“一路上可千万要保重呀!”
“我会事事小心的!”大贺怀恩笑道:“神佛庇佑,我们会很快再见面的!”
“嗯!”阿至罗点了点头:“在营州、在草甸上,或者在别的什么地方!总会再见的!”
“呵呵!”大贺怀恩笑了起来:“你这话说的可有些怪了,在营州还好,在草甸上那是什么鬼地方,什么人都会遇到,什么都可能发生的!谁也不知道那儿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那我还能怎么说呢?”阿至罗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我们命中注定是挽弓射箭之人,飞到那儿由不得自己!”
“是呀!”大贺怀恩叹了口气:“眼下这个局势,谁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他张开双臂,与阿至罗拥抱在一起:“愿神佛庇佑,箭矢绕开你!”
“愿神佛庇佑,箭矢绕开你!”阿至罗也低声道,两人松开胳膊,大贺怀恩头也不回的上船去了。
桨橹拍打着水面,船缓慢的离开码头。
大贺怀恩站在船尾,河岸、火光快速的打着眼前向后退去,他久久凝望着岸上阿至罗,渐渐被夜色吞噬,他的心中被一种悲凉逐渐充塞,河水裹挟着他,让他越走越远,离开他所喜爱的一切,就像无情的命运硬生生的把他从这片光明拉走,带进蛮荒之地,带进无尽的黑暗之中。
船只穿过河口,进入宽阔的辽河,风呼啸着吹过河面,橹桨哗哗,显得单调而又悲凉,船夫唱着悲凉的歌谣。大贺怀恩裹着披风,躺在自己的铺子上,回忆着营州以及其代表着的丰富多彩的生活,而这一切已经不再属于自己,等待着自己的事无尽的战争、黑暗、危险和绝望,他冥思苦想,想要找出一条出路,精疲力竭,最后在歌谣声、桨声和风声中昏昏睡去。
第二天一早,大贺怀恩醒了过来,他只觉得自己身轻体健,他强健的体魄就好像一只装满了的酒杯,精力多到要满溢出来。他走到甲板上,发现天空一片晴朗,温暖轻徐的风,吹拂着泛溢宽广河面,褶皱起层层涟漪。在晨雾的遮挡下,两岸模模糊糊,和河面连成一片,看不清边界。一个年轻童仆醒了过来,他惊惶的向四周看,却哪里都看不到边。
“菩萨呀!”他嚷嚷道:“我们该不会是出海了吧?”
“这是上涨的河水,前些天下了不少雨,所以这辽河比平日宽多了!”大贺怀恩道:“等太阳出来,雾气散开,你就能看到河岸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我们已经到了新罗人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