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是生意场上打滚了的人,深悉世道人心。他们知道这与吐蕃通商之事若是成了,可就是天大的生意了,到了那时候觊觎之人可就多了,这些人要么有钱,要么有势,对于敕书肯定是志在必得,给谁不给谁,那可是大有学问了,一不小心就惹下弥天大祸。就算是得了敕书的也不会罢休,还会为了通商之利明争暗斗。自己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抓紧了小王郎君这块招牌,只要抓住了这块招牌,背后就有王都督这尊大佛,谁还敢不让自己三分?就算将来自己做错了事,那板子也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自古以来,胳膊肘哪有往外拐的?
“那我等便拿着这信去小郎君那儿,请教一番!”蔡丁山问道。
“不如明日吧!眼下时间已经不早了!”诸葛文道。
“不晚,就是要让小郎君知道我们一接到信就去请教他,最好你我的衣服都别换了,也不要洗涮,就这幅满脸风尘的样子去见他!”
“妙!”诸葛文拊掌赞道:“蔡老说的是,这样一来小郎君就会以为我俩得知此事之后第一个去找他,自然会对你我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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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丁山安置王恩策的那间宅院位于浣花溪旁,前门朝着暮春街,后面便是一条清洁的石板长街,街旁便是涴花溪。街旁有几处小店铺。这些店铺与外间不同,它不卖别的,专卖那些考究精美、香艳风流的玩意儿——名酒佳茶啦、饧糖小吃啦、箫管琴瑟啦,以及金玉首饰、香囊绣袜等等,做的都是女人家的生意。蔡丁山这宅院原先是用来安置自己的一个外室的,布置的清雅幽静,蔡丁山每隔個把月便会去住上两日,前两年这外室患了伤寒症,虽然请堂里的大夫开了方子,但也没救过来,这宅子便空下来了,只是隔几日便派两个老仆清扫而已。
王恩策住进去后,蔡丁山就从家中挑选了丫鬟仆妇去侍候,每隔几日要么自己,要么就由长子带着礼物上门问候,唯恐让王恩策有半点不如意的地方。王恩策当初在村子里也算得上头等人家,但吃穿用度和蔡丁山这等富商家还是相差甚远,一开始还有点诚惶诚恐,但几日后便放下心来,肆意享用起来。蔡家这些丫鬟仆妇侍候人的本事施展出来,将王恩策很快弄得五迷三道,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蔡丁山和诸葛文气喘吁吁的到了自家宅院,早有随行的仆从叫开了门,蔡丁山劈头问道:“小郎君呢?可在家中?”
“小郎君?”看门的老仆没想到主人这个点来了,赶忙应道:“在,在,正在后院和翠红她们几个戏耍!”
“住口!”蔡丁山喝道:“快,快去替我通传,就说有要紧事,还请小郎君赐见!”
“是,是!”那老仆应了一声,赶忙去通传,蔡丁山喘了两口气,乘着等待的功夫,转动着身子,把周围打量了一下。一年多没来,他发现轩前那一株枝桠虬结的老梅、两棵高大挺拔的梧桐树还是老样子,只有那十来竿翠竹似乎益发粗壮茂密了些。他记得当初那外室对这些翠竹和梧桐爱惜得不得了,每天一早一晚,都要亲自指挥丫环汲来井水,细细地洗刷两次。现在虽然天色昏黑,但是借着从一字排开的纸窗里透出来的灯光,仍然可以看见光洁的树干上朦胧的反光……“等一会,等我一会,哈哈哈,看我抓住了怎么炮制你这小妮子……”
听到前面屋里传出的嬉笑声,蔡丁山的脸色有些难看,虽然他原先将王恩策安置在这里就有讨好的意思,但对方在自己的故地这般浪荡子弟模样,还是让他有点不爽。旁边的诸葛文看到了,低声道:“蔡老,小郎君到底还年轻,少年心性骤见富贵,跳脱些也不奇怪,不过这样也好,总比那等城府深沉,心思难测的好吧?”
“嗯!”蔡丁山点了点头,脸色也好看了不少,这时屋内已经传出了那老仆的声音:“小郎君,主人和诸葛先生到了,便在门外等候!”
长轩内的嬉笑声停止了,随即便传来细密的脚步声,蔡丁山和诸葛文赶忙整理了一下衣冠,暖帘被挑起,王恩策走了出来,两腮绯红,面带酒气,笑道:“原来是二位,有何事这么晚还来!”
“确实是有要紧事!”诸葛文躬身道:“我与蔡老刚刚回到成都,便得到一个要紧的消息,便直接来见小郎君!”
“要紧事?”王恩策看了看蔡丁山和诸葛文,这才注意到两人的风尘之色,面上的笑容消失了:“那进来说话吧!”
蔡丁山和诸葛文进了门,这是一个长方形的敞轩,四面都是窗户,垂着梅花暖帘。当中一张楠木胡床,两旁摆着几椅,陈列着盆景。两个高脚的落地烛台上,四支明晃晃的蜡烛在那里交映争辉。地上随意摆放的投壶、掷卢,小几上的吃到一半的酒肴,还有两旁侍女脸上未曾褪去的红晕,他装作全然没有看到的样子,只是向旁边的管事使了个眼色,那管事会意的点了点头,不一会儿便把屋内清理干净,送上热茶,然后退下,屋内只剩下王恩策、诸葛文、蔡丁山三人。
“小郎君!”蔡丁山从袖中取出那封书信,双手呈上:“这是令兄的来信,由伊吉连博德先生寄来的!”
听到蔡丁山口中吐出“令兄”二字,王恩策面上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