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报恩,那既然不是报恩,就只可能是有仇报仇了。
“应该不至于吧?”王恩策慌了神:“当初文佐他流落街头,是我们家收容了他,而且让他从军也给了甲仗马匹,再说若不是去百济,他岂有今日?就算没恩情,也不至于有仇怨呀!”
“儿呀,你这么想不等于他也会这么想。他只会觉得官爵是自己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可未必会念我家的情分;而在百济的苦楚危险,可都是因为咱家!”王曲苦笑道:“也罢,事到如今,多想也没用了。我回家收拾准备一下,你先去找个地方躲躲,看看风色再回家!”
“阿耶您糊涂了吗?”王恩策苦笑道:“文佐他现在少说是个五品官,当初军府中多少人得了他的好处,他若要拿我,我还能往哪里跑?还不如我们父子二人在一起!”
“这倒也是!只盼他莫要拿你行事,我年过五旬,也活够了,任凭他处置便是!”
父子二人回了家,刚洗了把脸,外间便报有人求见。两人开了门,却是两个锦衣少年,撒袋弓囊左右,头裹紫纱罗巾,顶上插了两根雉羽,腰缠兽皮、跨横刀,一旁是两匹骏马,马鬃湿透,正打着响鼻。
“这里可是纪台村王曲王老爷门下?”
“不敢当二位公子问!”王曲见那两个少年装饰不凡,哪里敢受礼,赶忙长揖还礼道:“小老儿正是王曲,却不是什么王老爷!”
“那便没错了!”两个锦衣少年笑道,然后两人后退了一步,向王曲敛衽下拜,齐声道:“小人在王长史麾下衙前都右厢听命,拜见王老爷!”
“王长史?”
“不错,王长史便是王文佐,主上在安东都护府任行军长史,其位只在高都护之下!”一名锦衣少年笑道,他转头打了个唿哨,转眼便有十多名锦衣少年跟了过来,与他的打扮相仿,只是顶上没有雉羽,他向王曲抱了抱拳:“长史明日午后便要前来,车马多,老爷取些扫帚器具来,也好清扫道路,迎接长史!”
王曲此时哪里还敢多话,赶忙连声称是,他本是乡里里正,回到家中取了纸笔,写了告示贴在村口照壁上,让老仆带了铜锣,敲了几下,将村里人都召拢了来,清了清嗓子,高声道:“诸位乡里,今个儿有个差使不寻常,却是推脱不得。诸位都知道我家王文佐奉天子之命,出征百济,仰天子鸿福,祖宗庇佑,立下了些许功劳。如今已经是安东都护府行军长史,开国县伯。明日他要返乡探亲,车马甚多,咱们这村子邋遢得很,诸位赶快把地里的人都叫回来,把道路清扫,房屋粉刷,弄得像个样子,莫要丢了脸面!”
此时正是午后,村里的男人都去下地了,留在家里都是些没有什么见识老弱妇孺,听里正说又要派公差,纷纷抱怨。王曲见状,怕在那少年面前丢了脸面,赶忙呵斥道:“汝等妇人当真是没见识,王长史是何等人物,尔等还敢推辞,就不怕朝廷法度吗?”
“王老爷且慢!”为首的锦衣少年拦住王曲,上前先对众人做了个团揖:“诸位莫急,在下来前主上已经叮嘱过了,诸位都是他的乡邻,岂有打扰诸位的道理?这打扫道路,整治房屋之事也不会让你们白干,这样吧!每家人给钱五百文,权当是工钱!干完活就来村口找我领!”
众人虽然没有什么见识,但五百文钱是什么还是知道的,闻言大喜,纷纷向台上跪拜行礼,然后便卷堂大散,各自去地里叫人回来干活了。王曲有些尴尬的对少年道:“都是些愚民愚妇,倒是让公子破费了!”
“如何敢当公子!”那锦衣少年笑道:“在下也姓王,名朴,您直呼名姓就是。主上回乡,本来就要赏赐些钱财给这些乡邻的!”
“原来如此!”王曲点了点头,小心的问道:“那文佐此番回来要呆多久,要做什么?”
“您不知道?”王朴惊讶的问道:“主上这次回来却是要与清河崔氏联姻,迎娶新娘,所以应该不会在家中呆多久!”
“与清河崔氏联姻!”王曲吃了一惊:“那,那清河崔氏允了?”
“当然!”王朴笑道:“主上这等佳婿,而且还有崔郎君做媒人,崔氏怎会不允?”
听王朴这番解释,王曲若有所失的点了点头,他这些年虽然也曾经从旁人口中听到过一些王文佐的事情,但毕竟古代信息传播技术落后,不但速度慢,而且失真。王曲听到那些三分真,七分假的传言,也没有往心里去。更何况在他眼里王文佐还是当初那个家奴,从潜意识里他还是不希望对方混得太好,自然不愿意相信对方去了百济就屡立战功,升官发财了。但现在事实都摆在自己眼前,也由不得他不相信了,对方不但做到了安东都督府的行军长史,封爵开国县伯,还即将迎娶清河崔氏的女子,这可是天子、宰相、大将军都要与其联姻的高门呀!难道这小子真的发达了?
“王公,王公?您怎么了?”王朴见王曲在那儿发呆,赶忙小心询问,在他眼里这位老人可是王长史的亲爹,哪里还敢怠慢?
“没什么?这是听你说了这些,有些不敢相信!”王曲苦笑道。
“呵呵!”王朴笑道:“王长史的功绩多着呢,小可知道的连十分之一都不到。王公,王长史年少时肯定智勇过人,无人能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