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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骨山城。
与外面明媚的阳光相比,屋内又黑又冷。高句丽的绝大部分山城都是这个鬼样子——居住的舒适性和防御功能无法两全。
“二哥这是失心疯了吗?”泉渊男产将只看了一半的信丢在桌上:“怎么信里颠三倒四的,先说他大胜新罗人,又说平壤城被熊津都督府的唐兵攻下来了,还说他打算向唐军乞降,还劝我也投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切正如大莫离支信中写的那样!”信使小心翼翼的答道,泉渊男产是泉盖苏文的三个儿子中年级最小的那个,也是最勇猛,脾气最暴躁的那个,完全继承了泉盖苏文的好杀和暴躁,他可不想自己说错了话惹祸上身。
“好吧!你别管信上写了什么,就把你知道的和我说一遍!”泉渊男产说到这里,做了个手势,侍从将托盘送了上来,上面有两个陶杯,他拿起一个:“说话之前先喝口润润喉咙,免得待会说错了!”
信使体会到了对方话语下的威胁,小心的拿起陶杯一饮而尽,低声开始讲述了起来,一开始他讲的有点慢,还有点结巴,但很快他就讲的愈发流畅,到了最后信使道:“我所知道的就是这样,希望您满意!”
“可惜二哥没听我的话!”泉渊男产摇头叹道:“当初我来乌骨城之前,就劝他把高藏那臭小子宰了,从王族中随便换个小孩当大王,留着这小子早晚会惹出大麻烦!”
“大将军说的是!”信使心悦诚服:“但是事已至此,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泉渊男产露出一丝苦笑:“这简直是在两杯毒酒中选一杯,太难了!”
信使低下头,他知道这时候闭嘴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他看到泉渊男产的双脚在屋内急速的来回,显然他正在做艰难的选择。终于他停了下来,回到书桌后面,开始飞快的书写起来。
“你换上好马,立刻出发!”泉渊男产将书信叠好,放入一个桑皮纸信封里,然后用融化的蜂蜡将其封好,盖上自己的私章:“要把这个亲手交给我的二哥!”
“请放心,我一定会把这封信亲手交给大莫离支!”信使小心的将信收入怀中。
“很好,你告诉他,也许他是对的,但泉盖苏文的三个儿子里总要有一人走那条错误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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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岭从浓密的森林中升起,孤立而突兀,数里之外便能看见强风吹刮的峰顶。投降的靺鞨人们都说,当地人称它为墙,。它真的像一堵墙,契苾何力心想,它自土地和树林间高高屹立,光秃棕褐的山坡上乱石密布,与周围的密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再向西走两里路,就可以看到一个山谷,通过那个山谷我们折向东南走两天,就可以看到鸭绿水了!”向导指着远处的山岭道。
“这条路没有高句丽人的山城?”薛仁贵问道。
“有一座!”向导道:“但是已经没人了,五六年前城里的人就被迁走了,高句丽年年战乱,人口越来越少,很难维持住所有的山城,只能把兵力集中守卫主要的道路山城了!”
“原来是这样!”薛仁贵笑道:“那这条路能够直通鸭绿水难道就不重要吗?”
“您走进那条山谷就知道为什么了!”向导苦笑道:“其实那座山城主要是为了屏护从乌骨山城通往扶余城的道路的!”
“原来是高句丽人顾头不顾腚了!”薛仁贵笑道,向导口中的扶余城是古代扶余国最早的都城,后来被高句丽吞并,算是高句丽的北都,大概位置在今天辽宁省开原市。在唐军攻占了新城,围攻安市城的情况下,这座高句丽的北方重镇实际上已经被与本土割裂开来了,成了个被人遗忘的角落。
唐军依照向导的指引,向西而行,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向导说的山谷。谷地的道路崎岖而又陡峭,各种荆棘藤蔓占领了路面,士兵们不得不下马开辟道路,契苾何力和薛仁贵和普通士兵一样下马,用牛皮包裹马腿,牵马而行。
第二天傍晚,唐军的先锋抵达了那座废弃的山城,这座山城比众人想象的还要简陋,不过规模却很大,只剩顶峰环绕着一圈由乱石砌成、及一人多高的墙,还有几个望楼。斥候不得不向西绕了一大圈,方才找到一个容马通行的缺口。
“这里地势不错!”契苾何力登顶之后宣布。“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地方了,我们就在这里安营,明天过鸭绿水。”语毕契苾何力翻身下马,他的举动惊动了一旁灌木丛里隐藏的一只野鸡,发出不满的叫声,飞入空中。几乎是同时,薛仁贵张弓搭箭,将野鸡射了下来:“快捡来,今晚可以打个牙祭了!”他高兴的笑道。
尽管走了一天的路,契苾何力并没有立刻休息,他依照习惯巡视宿营的环墙:风化的灰石上爬满片片苍白的地衣,绿色的苔藓轻轻拂动,一块石碑上布满了各种痕迹,已经看不清上面的字迹了,石碑后面有一口水井,不难看出最早修建山城的人已经非常古老的年代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再过二三十年,这里的一切将被灌木和苔藓吞没,只留下几块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