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情,天子的事情!”
“先进城再说,反正兵不厌诈,进了城就由不得他了!”沈法僧笑道。
“呵呵!”王文佐笑道:“沈法僧这话倒是没错,没进平壤城什么都可以,进了平壤城那就由不得他了!”
听王文佐说了这句话,帐篷里众人哄笑起来,空气也变得轻松了起来。高藏的信中提到“春秋之义:存亡继绝,卫弱禁暴,而无兼并之心,則诸侯亲之矣!”是指的春秋时期的诸侯之间的战争往往都是有底线的,胜利者要么勒索贡赋、要么割让土地,或者扶立一个亲近己方的王室成员继位,但一般都不会将其彻底灭亡。即便是吞并,通常也会留下对方的宗庙,给几十户上百户的小城来继续祭祀其宗庙,而不是将其灭绝,这就是亡其国不绝其祀。
这种做法在春秋之后也有延续,比如汉高祖建立西汉之后,就派出三十户专门看守陈胜的陵墓并祭祀他;派出五户专门看守魏公子无忌的陵墓并四时祭祀。曹丕篡汉之后,并没有杀死汉献帝,而是封其为山阳公,在封地内奉汉正朔和服色,建汉宗庙以奉汉祀。高句丽王提出的条件就是可以得到一郡之地继续奉守宗庙,作为大唐的藩属国,继续生存下去。这么做的话,大唐即消灭了高句丽的威胁,又有了不为了兼并土地打仗的好名声,不能不说,这是一个颇为聪明的要求。
高藏跪坐在草席上,脊背挺的笔直,不远处唐人将帅的笑声穿透幕布传来,灌进他的耳朵里,他能够想象唐人将帅们此时的得意,历经数十年苦战而不可得的坚城即将唾手可得,换了任何人都会狂喜万分的。他也能想象后世的史书上会如何记载自己的行为,亡国之君本来就不会有什么好名声,亲自开启城门投降的亡国之君就更不用说了。
但忍辱偷生比引颈就死更需要勇气,这条路虽然看上去屈辱,但却是唯一的一条出路。高句丽国也不是第一天就像今天这样幅员辽阔,户口众多的,如果自己的计划成功,高句丽就能够以大唐的一个守边藩属的身份继续活下来,活下去就有希望,唐虽然强大,但他不会永远这么强大的;先王当初在面对隋的威胁时,形势的危急程度只怕不下于今日,而先王凭借智谋和勇气渡过了难关,最终不但击败了隋人的三次进攻,还将国势推向鼎盛。
“使臣,请随我来!”李波从帐外走了进来:“大都督要见您!”
“多谢!”高藏站起身,跟在李波身后,他无视四周投射来的无数视线,昂然走进帅帐,向王文佐敛衽下拜。
“高使臣!”王文佐笑道:“我已经看过你们大王的信笺了,他在信中提出的要求超出了我的权限,我无法给出答复。不过他可以放心,鉴于他的作为,我会替他在英国公面前说话的!”
“多谢王都督!”王文佐的回答倒在高藏的意料之中,他向王文佐又拜了拜:“那请您赐予回信,我好回去向吾主交差!”
“嗯!”王文佐点了点头,赐下回信,他看了看高藏,笑道:“你是叫高其昂是吧?器宇轩昂,非久居人下之人呀!”
“不敢!”高藏身体微微一颤,接过书信将其举过头顶,膝行后退了几步,方才收入怀中,退出帐外。他回到城中后不久城头上就射下箭书,次日天明时分平壤城东门将开启,让唐军入城。
对于绝大多数熊津都督府的军官和士兵们来说,公元668年6月3日的清晨来的格外的迟。无论是唐人、百济人、还是倭人、靺鞨人,他们都焦急的看着远方的地平线,屏住呼吸,等待着光明从地平线下缓慢爬起,这标识着这场漫长艰苦的战争终于到了终点。
王文佐能够感觉到身边的那种气氛,似乎空气都要凝固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期盼着胜利和凯旋,解下盔甲,回到故乡,与妻儿拥抱,耕种自己的田地,不复闻到硝烟和血腥的味道!可是我还能回到那种生活中去吗?王文佐不禁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已经沾满了多少人的血液呀!自己早已习惯了颠簸的马鞍,习惯了铺满干草的行军床,刀剑置于枕下,弓弦置于指间,在这样的生活中自己才觉得充实,觉得自己还活着;而回到长安,自己恐怕会很快烂掉吧?
“三郎,你看城头!高句丽人的旗帜降下来了!”
崔弘度的声音颤抖的很厉害,王文佐向城头看去,正如崔弘度所说的,那面白色大旗缓慢的飘下,几乎是同时,城头上传来一声凄凉的号角,似乎是在哀悼这个雄踞东北亚长达八百年的大国的最后时刻。似乎是本能,王文佐拔出佩刀,高举过头顶,终声高呼:“大唐!万胜!”
“大唐!万胜!”几乎是同时,唐军阵中的所有人都举起武器大声高呼,各种语言、各种腔调的欢呼声汇成一股无形的力量,直冲云霄,似乎将天上的云彩都撕开一个大口子。
太阳终于出来了,阳光越过城墙,洒在前面的空地上。欢呼声渐渐平息了下来,所有人都盯着远处的城门,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开门,开门!”顿时引起了一片应和声。
似乎是为了回应这呼喊声,平壤城的东门打开了,洞开的城门仿佛一头猛兽的巨口,黑暗而又漫长。一个人影从门洞里走了出来,只见其赤裸着上半身,双手反绑,脖子上系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