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了上去:“郎君,等等我,您外袍还没换上呢!”
狄判官抵达院落时,发现门前已经有人看守,显然三岛真人身死的消息已经传播开来,他表明身份,快步走进院内,只见三岛真人的尸体已经被放在地上,面色铁青,青筋曝露,显然死前经历了痛苦和挣扎,他左右看了看屋内,发现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痕迹,又查看了下死者的身上,也没有什么伤痕伤口,心中不由得暗自懊恼。
“怀英,怎么样了?”
“袁公!”狄判官听到声音,赶忙起身,只见袁异式也来了,他点了点头:“发现了什么吗?”
“还没有!”狄判官摇了摇头:“我看了下他身上,并没有发现什么伤口!脖子上也没有勒痕!”
“会不会是毒杀?”袁异式问道。
“这就要看仵作了!”狄判官答道。
“嗯!”袁异式点了点头:“已经派人去叫了,待会就到!”
“袁公,这边说话!”狄判官将袁异式请到一旁:“袁公,有一件事情我觉得与这倭人的死有关!”
“什么事情?”
“昨天我从您那儿又去了趟倭人那儿,从那儿离开时,便遇到一人自称鲜于仲,自称是崔虞候的手下。他拿了一个包裹,说是倭国带来的土仪,要送我一份!”
“这也没什么吧?”袁异式笑道:“他也送了我一份,都是些皮裘,东西还不错,怀英你收下了吗?”
“无功不受禄,属下拒绝了!”狄判官道:“当时正好我把折扇落在倭人那儿,那三岛真人就送了出来,正好与那鲜于仲撞了个面。”
“就因为这些你就怀疑是他杀了这倭人?”袁异式摇头笑了起来:“你这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吧?这鲜于仲虽然随王都督去了倭国,可又不是和所有倭人都有仇怨,难道他遇到一个倭人就要杀了?还是在我衙后的人?这也未免太荒谬了吧?”
“袁公,您还记得吗?这三岛真人的身份?”狄判官问道。
“身份?”
“对,他自称是中大兄皇子的同父异母兄弟!”狄判官道:“而据崔虞候所说,倭人争夺王位之战中,落败身死的就有中大兄皇子,换句话说,这三岛真人与崔虞候可是有仇的!”
袁异式听到这里,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怀英你的意思是,当时那鲜于仲认出了三岛真人,于是崔虞候昨晚就派人将其杀了?”
“不错,属下就是这个意思!”
“不对!”袁异式道:“王都督也好、崔虞候也罢,他们在倭国击杀中大兄,乃是国事,与这三岛真人也不是私仇。他们若要杀这厮,直接将事情原委禀明朝廷,然后处置这厮便是!又何必废这么多手脚派人暗害?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袁公!”狄判官咬了咬牙,便将昨日三岛真人与他的笔谈中提到的王文佐与倭国皇女勾搭成奸,杀害三岛真人之兄弟。此人招揽勇健豪杰、加征税赋、大兴土木、打造船只,居心叵测等事讲述了一遍,最后道:“王都督杀中大兄皇子暂且不提,若是后面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那就可以解释他的死了!”
袁异式听了属下的这番推理,陷入了沉吟之中,过了约莫半响功夫:“怀英呀,到此为止吧!”
“啊?”狄判官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袁异式平日里虽然总是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但是关节处还是抓的紧的,像这样明明白白的让自己做罢还是第一次。
“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袁异式挥了挥手,示意屋内的仆从都出去:“这个倭人突发恶疾,梦魇而死,待会仵作来了,确认无事后就将其送到外面找个地方埋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这不是很好吗?”
“袁公!”狄判官怒道:“您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为何会这么说?他说的那些话您难道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不明白什么?”袁异式叹道:“你也知道这个倭人和王都督有杀兄之仇,那你怎么知道他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而不是为了报仇而胡言乱语?”
“若这倭人说的都是假的,那崔虞候又何必派人暗中下手?这岂不是做贼心虚?”
“怀英呀!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并不都是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的!”袁异式叹道:“这位王都督身处异国,四周都是仇敌,麾下兵不过数百。他如果老老实实的不违法禁,做个道德君子,不要说建功立业,连自家性命都保不住。至于那三岛真人说的那些事情,其实又算得什么?王都督做的都是九死一生的勾当,愿意和他去的都是些亡命之徒,少有忠孝之人,招揽的蛮夷又怀着虎狼心肠,他不在倭国多取财物,拿什么来酬庸陪他出生入死的猛士?不多行杀戮,又怎么震慑蛮夷?你我若是纠结于这些小事,忘却了国家大节,又怎么能算贤士呢?”
狄判官被袁异式这番话说的面无人色,哑口无言,半响之后道:“袁公说的是,但他与倭人女王若是有染,这又如何解释呢?”
“怀英,你我是御史吗?”
“不是!”
“这不就是了?你我既非御史,又何须管这些事情?”袁异式笑道:“再说你也知道王都督圣眷如何?即便长安御史知道这些事情,难道会冒着惹天子不快的风险上书弹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