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后?”
“刘都督于国家有大功,朝廷不予重赏反而加罪于他,定然是有奸臣在天子面前进谗言!”元骜烈道。
“奸臣在天子身旁,我等却在万里之外,谁近谁远,谁亲谁疏,显而易见!”崔弘度道:“三郎手握精兵,又居远国,还是以谨慎为上!”
“我今晚召你们几位来,并无为刘都督报仇之意!”王文佐道:“只是刘公与我有大恩,大丈夫有恩不报,何以立足于世间?”
听到王文佐否认要为刘仁愿报仇,崔弘度明显松了口气,问道:“三郎打算如何报恩呢?”
“刘公虽然被流放姚州,但他还有家人!”王文佐道:“以我所见,刘公若是死在半路或者姚州,他的家人也不会在姚州待多久了,我打算予千金给他后人,以报大恩!”
“这个——”崔弘度犹豫了一下:“依照大唐法度,除非遭遇大赦,刘都督家人只怕一时间是回不来的!”
“那就托金兄或者太子开口,在天子面前说说吧!”王文佐道,他很清楚刘仁愿是因为谶语而被流放的,所以只要他本人死了,他家人被赦免就是时间的问题。所以王文佐很笃定只要有人能在天子面前提上一句,天子就会顺水推舟应允,说不定还会将刘仁愿的功劳、散官、爵位都折算给其后人,以表现自己的“仁厚”。但问题就在于这个时间有多长,如果拖个三年五载的,指不定刘仁愿的家人在流放地又死几个人,那就太惨了。
“三郎的意思是让我们当中出一人回长安?”崔弘度问道。
“嗯!”王文佐点了点头:“中大兄与我们的决战应该就在十日之内,不然飞鸟京就要闹饥荒了,他的军队就会不战自溃。等打完这一仗,我要挑个值得信任的人去长安,把这件事情处置好!”
面对王文佐,崔弘度、贺拔雍、元骜烈三人都没有说话,从内心深处三人都不愿意去长安。原因很简单,当时渡海远航都是把脑袋系在腰带上,既然三人冒了诺大风险来到倭国,于公说要建功立业,留名青史;与私说为了升官发财。如果依照王文佐说的,打赢了中大兄之后就去长安,这等于冒了双倍风险(来一趟、去一趟),却错过了分享最大份蛋糕的时候,换了任何人都不愿意接受。
三人的反应王文佐看在眼里,他正想说些什么,突然房门被粗暴的推开了,曹文宗冲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情?”王文佐站起身来:“贼人杀过来了?”
“得罪了!”曹文宗一把抓住王文佐的胳膊,转身就向外面跑去,出了门径直跑向佛塔,二人登上三楼,曹文宗将王文佐扯到朝北窗旁:“您看!”
王文佐站在窗前,如石像一般一动不动,远处的船只停泊处,烈焰熊熊,至少有半数的船只已经起火,烈火的亲吻将舰船变成葬礼的火堆,空气中满是烟尘和火光。
站在岸边的人们,无论是唐人还是倭人,都眼睁睁的看着装满了干芦苇的小船,顺着大和川向码头这边袭来,当距离缩短道一定时,船上就升起火焰。一条沙船上的长桨和竹篙疯狂的摆动,就好像一头巨大的蜈蚣,试图避开冲来的火船,但无济于事,一条火船撞到了它的侧舷,火焰顺着长桨爬上甲板。
王文佐看了看天空,今晚的云层很矮,海面上的火光映照着天空,呈现出一种特殊的赤红色,有一种诡异可怕的美。王文佐禁不住想起那天他派兵夜袭倭人营地,也是这般火光冲天,中大兄看着大军在火光下崩溃,会不会与自己现在有相同的感受?
海风掀起王文佐长袖,拍打在他的脸上,王文佐能够感受到风中的灼热,他隐约听到风中传来的惨叫声,微弱的声音穿入耳中,就好像一根细钢针,撕裂皮肤和耳膜,带来尖锐的刺痛。
你听见这些惨叫吗?王文佐?你看见这些燃烧吗?这都是因为你的大意和愚蠢,这些船、还有死去的那些人,都是因为你。王文佐知道,中大兄一定会站在黑暗中的某个地方,正在观看着这一切,他一定笑的很开心,就和那天晚上自己一样。
“我们的船!”身后传来贺拔雍的声音,声音嘶哑而又绝望:“我们的船都被烧掉了,糟糕,太糟糕了!”
“没什么糟糕的!”王文佐的声音就好像黑铁一般冷又硬:“人和马都下来了,军械也运下来了,最多损失一点布帛铜钱,只要能击败中大兄,再多的布帛和铜钱我们也能从倭人那儿得到!传令下去,不要救船了,让所有人退出码头,只要保住人就行了!”
“是!”崔弘度应了一声,飞快的向佛塔下跑去。
“都看看吧!”王文佐转过身,贺拔雍和元骜烈脸色惨白,脸颊微微抽搐,正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好记清楚!永远不要忘记!总有一天,你们也会指挥一支军队,不要忘记将军如果麻痹大意,会给自己和国家带来多大的灾难!”
次日清晨。
码头一片荒芜,惟有烂泥、灰烬,不远处的海面上到处都是船只的残骸,仿佛巨人的骨骸。成队的士兵们清理废墟,海面上漂浮着小船,锯断翘出海面的龙骨,以清理航道。王文佐和琦玉并肩策马穿过人群,他能够感觉到无数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怀疑、冰冷、甚至厌恶。但没人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