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你说千秋节会有人行刺皇后?”金仁问的指节下意识的敲击座椅扶手:“你能够确定这是真的?”
“仁寿兄,这种事情只有一种情况才能确认一定是真的,那就是等发生之后!”王文佐沉声道:“可到那个时候,就一切都晚了!”
“这倒是!”金仁问点了点头:“现在天已经黑了,宫门紧锁,那我们明早就进宫将一切禀告陛下!”
“仁寿兄,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
“如果我们就这么把事情禀告上去,你觉得皇后会怎么做?”王文佐道:“必然是一场大狱,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再好也没有的机会,肯定会把平日里与她不睦的人牵连进去,一网打尽。”
“嗯,这倒是,依照武皇后平日的作为,她确实很可能这么做!”金仁问颔首赞同:“不过这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圣上应该会重重赏赐我们,而且三郎你在朝中也是没有什么人的吧?你不要忘了,如果你我不立刻上报,将来一旦败露出来,你我可都脱不了嫌疑的!”
王文佐闻言一愣,他没有想到金仁问此时表现的如此冷血,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金仁问不管在长安混得多么风声水起,但终归他是新罗王室,与朝堂上并无什么利害瓜葛,自然也不会对即将兴起的这场大狱有什么切肤之痛。
“现在的确没什么坏处,那事后呢?”
“事后?事后怎么了?”
“皇后会借着这個机会剪除异己,但毕竟纸包不住火,事后终归会败露。这些人都是有功之臣,肯定有不少人为他们鸣冤叫屈,到了那时又会如何呢?”
“三郎是说我们会被交出来当替罪羊?”金仁问问道。
“是我,不是我们!”王文佐指了指金仁问:“仁寿兄你身份特殊,应该不会受到牵连,我就很难说了!”
“确实有这种可能!”金仁问沉吟了片刻:“不过这也未免太远了吧?到了那时候说不定太子都已经继位了,有太子在,你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谁知道那时候太子会如何!”王文佐叹了口气:“仁寿兄,反正若是这么做,后患无穷!”
“那你要怎么办?难道让人把那小子杀了?这也是个办法,反正死无对证,虽然不如前一个法子,也是一条出路!”
“杀了他?”
“不错,其实无论那条出路,这伍小乙都是死路一条,无非是我们动手还是由狱吏下手,我们下手他还能少吃点苦头!”金仁问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他是褚仆射的后辈,但事已至此,谁都没有退路了,说到底,落到今日也是他自己选的。”
王文佐思忖良久,最后他还是不得不承认金仁问说的不错,伍小乙说出行刺计划时的那一刻起,自己其实已经没有什么选择了。
“好吧,我再去询问一下那小子,看看能不能找出一条其他路来!”
“也行,不过不能拖过今晚!”金仁问拍了拍王文佐的肩膀:“这种时候,心慈手软不得!”
王文佐走出房间,他能够感觉到金仁问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背上,他不喜欢这种感觉,真的,每个人都觉得长安才是宇宙的中心,但在王文佐看来这座城市就是一片大沼泽,表面风平浪静,但随时都可能冒出一张狰狞大口将你扯入无底深渊,他真的很想念百济,哪怕是露天枕着马鞍,裹着斗篷,也能酣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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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两个选择!”王文佐拔出腰间匕首,丢在伍小乙面前:“要么把你知道的一些都说出来;要么自己解决掉自己,这样至少你不用吃狱吏的苦头!”
伍小乙笑了起来:“给我一个自杀的机会,那我还真应该感谢你的好心了!”
“你这个小混蛋,什么都不懂!”王文佐终于按奈不住自己的情绪,怒吼道:“你以为我是舍不得你这条贱命吗?你看见我这身绯袍了吗?都是在百济一刀一枪杀出来的,我见过满江漂不动的尸体,浸透鞋子的积血,这是你这种躲在长安城里的斗鸡小儿能想象的吗?我只是不想这一切发生在长安!”
“发生在长安?”
“不错,如果明天晚上发生行刺皇后的事情,不消说一定是不成了。会有什么结果?皇后会把一切她看不顺眼的人都列入死亡名单里,理由是现成的,至于供词,狱吏会解决一切的,那些家伙想让你说什么你就会说什么。株连之下,死个几万人也不奇怪,别以为你家人不在长安就能逃过这一劫,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说到这里,王文佐的指头对准了伍小乙的鼻尖。
“天子陛下不会允许的!”
“不会允许?”王文佐冷笑了一声:“长孙无忌当初也是这么想的,然后呢?他可是天子的亲舅舅,谁还能比他和天子更亲近?”
伍小乙的目光第一次出现动摇,王文佐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冷哼了一声,走到窗旁一把推开窗户,指着天空道:“看清楚了,现在是什么时候,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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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王文佐几乎是把门撞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