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这么说倒是也有道理!”金仁问此时也听出了王文佐话中的含义,他思忖了一会,问道:“那在这件事情上应该怎么做才能保全太子呢?”
听到金仁问向自己发问如何保全太子,而非其他人,王文佐暗叹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这件事情上最关键的并不是别人,而是太子。
虽然马球队的真实情况是众人依附讨好太子,渴望搭上未来大唐天子的快车,但从李治的角度看过去却是太子集团威胁到了自己的皇位,所以李治最可能的反应并不是打击那些向太子靠拢的人,而是打击太子,甚至废除太子,直接从根本解除对自己的威胁。而反过来说,只要能保住太子,那么这件事情的性质就不过是一群妄图富贵的小人趋炎附势罢了,性质就轻微多了。
“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请太子上奏,把参加比赛的球队增加几队,不再仅有北门禁军和东宫六率两只球队,让这些求恳之人自己组织球队去,这样就不会引来天子的顾虑!”
“不错!”金仁问甩了一下马鞭,发出清脆的响声:“三郎果然总能解我之忧!你放心,这件事情我回长安后一定会禀明太子,绝不会侵占你的功劳!”
“我没有这个意思!”王文佐一愣,赶忙道:“仁寿兄的处事——”
“三郎不必说了!”金仁问拍了拍王文佐的胳膊,笑道:“三郎这等俊才,便是我不开口,只要回到长安用不了多久也会被东宫知晓,我若是早些不举荐,让东宫得知你我早就相识,若是以为我堵塞贤路,那我岂不是冤枉的很?”
“那只有多谢仁寿兄了!”王文佐叹了口气,虽然自己还没来到长安,但已经感觉到了权力产生的巨大引力,帝国的首都就好像黑洞,将周围的一切拉扯进来,撕成粉碎然后吞噬。虽然自己主观上已有提防,但形势所迫之下,非个人意愿所能抵御。
抵达了长安之后,王文佐一行人先到吏部递上文牒,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等待上头的安排了。金仁问在自己的府邸腾出一间偏院,供王文佐等人居住。而王文佐收拾停当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出门拜访柳元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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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名刺丢在木箱里,然后就可以回去等候了!莫要站着不走,挡着后人路!”
王文佐提了提缰绳,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坐骑,这匹粟色的骏马紧张地打着响鼻,马蹄蹬踏着青石路面,溅起火花。与自己的坐骑一样,王文佐完全没有想到柳元贞的府门前居然排着这么长的队,竟然从门前的栓马石柱子一直排到巷口,将百余步长的巷子堵得严严实实,倒像是新苹果手机发售现场。
正当王文佐犹豫间,带路的金府家奴从袖间抽出一枚名刺,举过头顶,高声喝道:“让开,都让开,给左领军卫将军府上的让路,给左领军卫将军府的让路!”
就好像摩西来到红海边,巷子里的众人赶忙向两旁分开,让出一条路来,原来这左领军卫将军便是金仁问的本官,是从三品的高官,负责统领宫禁宿卫,即便是在长安,也是权力金字塔顶端的一小撮人了。
“我外头排队便是!”面对从两侧投来的密集视线,饶是王文佐脸皮不薄,此时也不禁觉得有些异样,低声道:“你这么做,只怕会耽搁许多人的事!而且在外头拿着仁寿兄的官职招摇,也不太好吧!”
“王参军!”带路的金家仆人笑道:“您也太心善了,这些家伙都是想着一步登天,求柳内府举荐他们出仕的,所以才在门前排队投名刺。那些名刺柳内府也根本不会看,能耽搁他们什么事?至于家主的官职,主人早就吩咐过了,一切都以您的方便为上,我若是不把名刺拿出来让您在这里浪费时间,回去后肯定会被主人责罚的!”
“好吧!”王文佐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方才说那些名刺柳内府根本不会看是什么意思?”
“是这么回事!”那金家家奴不敢怠慢,小心解释起来:原来依照唐代上流社会的风俗,除非是身份地位远高于对方,否则贸然登门拜访是一件非常失礼的行为。正确的做法是先派下人携带自己或者举荐人的名刺前往要拜访的人家,这名刺就是一块写着自己名字的木片或者竹片,比如问好的,那就是弟子某某再拜问起居某某(地名)字某某(名字),到了门前,那下人就喊一声,将名刺交给主人或者下人,带着回复回去,然后在约定的时间来访。
当然并不是所有投递名刺之人都会有这么好的待遇,长安城中的绝大多数贵人们的宅邸门前都有一個木箱子,广受各方投刺,其中最多的自荐、求谒的,木箱中的绝大部分名刺根本没机会送到主人的面前,就被遗弃丢掉了。比如后世的大诗人李白就没少受过这种待遇,在他游学的漫长时光里可没少拜会各地的达官贵人,渴望能够通过他们的举荐入仕为官,而其中绝大部分都没有得到接见。
此时柳府看门的家奴已经迎了上来,距离还有七八步远便插手行礼:“您便是左领军卫将军府上的?”
“不错!家主姓金,官居左领军卫将军,这是家主的名刺!”金家家奴将名刺呈上:“这位王郎君是家主的好友,今日前来拜访贵主人,还请通传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