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角锄落下,在坚硬的冻土上却只留下一个白点。
“快,快点干活,没有把活干完之前,不许停歇!”
泉渊男生没有表情的看着工地,仿佛一尊冒着寒气的冰雕,没有人敢于靠近,没有人敢于恳求。自从泉盖苏文带着两个弟弟离开之后,他就变成了这幅模样,他牢记着父亲的话:对于簒夺者来说,恐惧才是最有用的武器。
“大对卢!新罗人的运粮队到了,是否要派军袭击?”当泉渊男生正准备离开工地,一名军官气喘吁吁的说。
泉渊男生没有说话,他盯着那军官的眼睛,直到对方低下头去:“不,派探骑监视即可!”
“是!”
泉渊男生没有理会那军官,跳上自己的马,向官邸的方向而去,他当然知道这批军粮关乎甚大,但他更清楚城中最值得信赖的军队已经被父亲带走了,而自己又是一個败军之将,如果再吃败仗,那恐怕就更难调派的动了。
“父亲,你可一定要打赢呀!”
“从营火计算,这次苏大总管统辖之兵应该有十万之众!”贺拔雍喘着粗气神情兴奋:“我从没有见过如此壮阔的军营!”
“可惜骑兵没多少,否则用不着修这么多壁垒工事!”王文佐用只有自己听得清楚的声音嘟囔。正如他说的那样,唐军的营地由六个大营组成,每座营地都有完备的土垒、双层木墙、望楼、三道壕沟构成,除此之外,在营地与营地之间还有甬道连通,一条长达数公里的壁垒直接通往大同江旁的码头,在更远的地方,依稀能够看到一条条绵延的壁垒。显然,唐军花费这么多力气修筑工事绝不是为了取乐,作为进攻的一方,只有一种可能——骑兵处于劣势,所以必须用野战工事来确保己方营地和补给线的安全。
“三郎,应该刚刚打过仗,你闻闻这气味!”崔弘度吸了吸鼻子,低声道。
王文佐没有说话,虽然目光所及之处没有看到尸体,但空气中弥漫着专食腐尸的乌鸦发出的味道,沿途随处可见的焦黑田野和焚尽村社,都在告诉他们这里不久前发生了什么。
“高句丽人果然是我大唐的劲敌!”崔弘度低声道:“看来接下来肯定还有多场苦战呀!”
“那正是我大好男儿立功的机会!”贺拔雍却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我听说苏大总管虽然军纪严苛,但对立功将士却提拔的极快,比如——”
“住口,有人过来了,下令各队戒备!”王文佐喝住了贺拔雍,一队骑兵正朝自己这边靠拢过来,从他们头顶上飘扬的旗号看,应该是属于唐军的巡哨。
“你们是——?”来人勒住战马,头盔是一张枣红色的国字脸,正警惕的看着王文佐一行人。
“在下是熊津都督府下宣节校尉,别将王文佐!”王文佐取出腰牌符信来递给来人:“受神丘道行军大总管金大将军之命与新罗军押运粮食前来平壤大营!”
“原来是运粮来的!,好,好!”来人闻言顿时大喜,他查看腰牌符信无误之后,交还给王文佐:“粮队还在后面吧?你们总算是来了!”
“嗯,我等是前队,大总管还在后面!”
“好,好!”来人回过头:“你快些回营,把这里的事情禀告大将军,派兵接应粮队!”他扫视了一下王文佐身后弩上弦、刀出鞘的士卒,翘起了大拇指:“王校尉调教的好兵,着实应该如此,高句丽人着实是劲敌!”
“哦,为何这么说?”王文佐稍微停顿了一下:“对了,还未问过兄台上下官职,失礼了!”
“呵呵,某家也姓王名昭棠,与你一般也是个宣节校尉!”
“那当真是巧了!”王文佐笑道:“王兄您方才说高句丽人也是劲敌,莫不是前些日子战事不顺?”
“嗯!”王昭棠指了指四周:“看这周围的田亩村社,你可知道都是谁烧的?”
“坚壁清野,这应该是高句丽人吧?”王文佐稍一思忖后答道。
“呵呵!”王昭棠干笑了两声:“一开始是高句丽人烧,然后是咱们烧!”
“高句丽人烧不奇怪,那咱们为啥烧?留着不好吗?”
“哎!”王昭棠苦笑了一声:“咱们到的时候正是八月底,秋谷将登。大伙儿想着把高句丽人围在城里,咱们吃田里的秋谷,所以就筑长围,准备一等粮食熟了就收割,而高句丽人就不断派兵出城放火,想要把城外的房屋粮食烧掉。但打着打着,咱们渡海而来,马太少了,咱的地盘越来越少,干脆就派人去放火烧外头的。”
“嗯!难怪苏大总管这么急着催运粮!”王文佐点了点头:“想不到平壤城下是这个局面!”
“是呀!现在关键是马少,马越少你就越是没法圈地盘,地盘越小就越是没地方放牧,不好出去打粮,没草没粮,人还能熬,骡马可熬不住呀!”
“嗯,是呀!”王文佐也叹了口气。
“其实也没啥,再多等几日就够了!”王昭棠笑道:“北路大军有契丹、铁勒诸部以及营州大营的铁骑,只要他们到了,击破高句丽人的骑兵易如反掌!”
依照当时唐军的编制,不要说骑兵单位,就算是步兵单位中也有大批的骡马,用来驮载辎重甲仗,甚至代步行军,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