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虽远,但走水路却快,日夜兼程,不过一月的功夫,众人便已到了京里。
薛家自是要去母舅家拜见的,柳湘莲则跟着贾赦派来的人一同到了宁荣街落脚,两人便就此作别。
贾赦同贾珍早已选了极好的院子,收拾的齐整,如今先生来了,便直接迎了进去。
赵、孙二位先生都不是事多的,且天子脚下,有这么一处地段好,又安全,又闹中取静的院子,殊为不易。更何况又有国公府的照拂,自是无处不满意。贾家准备的周全,他们好生谢过,就这般安置下来。
赵,孙二位先生,一位风趣幽默,一位严肃规矩,两人交替着看顾着学里,倒也算得上相得益彰。
贾政经过上次的事情,也是心有余悸,不敢就放手的,依旧时常来家学转转看看,学里风气倒是一新。
时下,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来附学的孩子们多是家中贫困,请不起先生的,又有那每月一两银子吊着,自是来的勤快,再不敢作妖的。当然也有不服管教的,只是有贾政镇着,也掀不出什么浪花来。
再有秦可卿的弟弟秦钟,他父亲将他重重打了一顿,也觉丢人,便不再叫他来贾家附学。亲给他请了先生,每日查问功课,定要他读出个成绩来。虽疲累些,却到底放心。
却说李容安李先生,下了船便有贾府的轿子在等着。上了轿,便直接进了荣府,被早就等着的邢夫人带着迎春接进来。
迎春这些日子跟着邢夫人学着管家,已经很有些模样了,自是知道这女先生是为着黛玉而来,便也拉了黛玉过来。
林家人少,表姑母已是极亲近的了。今日久别重逢,两人俱是激动,抱在一处痛哭不止,还是众人劝了又劝方才好些。
好容易收了泪,黛玉不好意思的揉着帕子,又拉着迎春等人一一介绍。众人厮见过,席面业已备好。因容安是作为西席请来的,便与邢夫人一同坐了上座,迎春同黛玉在一旁执礼服侍。
不过意思一下,李先生便拦住:“姑娘也坐着吃罢,以后日子长着呢,并不在这些上面。”
迎春还待推辞,黛玉已拉了她坐了:“二姐姐坐罢,姑母不是拘泥的人,以后你便知道了。”
迎春无法,见容安先生果然不在意这些,略行了一礼便也入席。
饭罢,又引着容安去看院子。
因容安算是贾赦给迎春找的先生,便准备了邢夫人正院后面一个僻静些的院子。有花园子隔开,既不会叫人冲撞了,来去也方便。见李先生并无不满,便又另拨了两个丫头伺候。
因想着黛玉以后也时常过来的,早已在迎春的院子旁边也给黛玉收拾了一座精致小院出来,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到底是舅家疼外甥女儿,贾母知道了,也无话可说。只又另给黛玉配了车,好叫她来去方便些。到底是老太太的一番慈心,黛玉只能领受了。
这会子,众人安顿了李容安,邢夫人累了,自去歇息,只迎春同黛玉在一处说话儿。
“这下可好了,有你姑妈看着,姑父也能放心些。”
黛玉最是个多愁善感的,虽也高兴,却更感念父亲的用心,“父亲每日公务繁多,还要为我操心,到底是我不孝。”
迎春却摇头:“你这话却是错了。你成日思念姑父,担心姑父的身体,难道竟不知姑父也是一样的心?”
“如今姑父为着你,惊动了你姑母,长途跋涉的来到京里,就是怕你委屈的。以后你们通信也方便了,你更该高兴些,才不负姑父这般为你谋划。若不然,姑父案牍劳形,还放心不下你,那才是不孝呢!”
黛玉不是执拗的,也回转过来。
迎春见她点头,才说放心,又想起林姑父好似便是这几年去了的!
看着无知无觉的黛玉,迎春再三斟酌,还是叮嘱她:“要我说,你也该多多问询姑父的身体才是。”
“我也不知你们府里的情景,不过我想着,咱们做子女的,不能在堂前尽孝,总是忧心的。且林姑父一个男人,总是粗糙些。你多多的提着,林姑父便是为安你的心,能多注意些,也是你的孝心。”
黛玉听她说的有理,便也答应下来。左右如今姑母来了,她也不似以往总是绷着了。
迎春见她应了,也微微放心些,到底她们内宅女子,便是担心也鞭长莫及,只能这般,只希望有用罢!
黛玉今日见了家人,心中兴奋,也没有睡意,又同迎春说起李先生的脾性来。
“……性子是极开明又洒脱的。以前父亲忙于政务,母亲身体也不好,都是姑母带着我认字作诗的。你们常赞我的诗好,却不知姑母比我强上一万倍还多呢,你以后便知道了。”
迎春咬着帕子,“如此看来,先生大才,我竟是入不得先生的眼了。”
黛玉轻笑,“亏你方才还开导我呢,这会子做出这个样子给谁看的!姑母并不只在诗书上造诣高,旁的也是极通的。你更擅弈,到时候与姑母手谈一局,姑母定会欣喜得了你这样一位好学生呢!”
贾府这边其乐融融,王家却不然。
一家子骨肉倒是亲香,王仁同薛蟠也算是对脾气,两人常在一处进出,竟是越发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