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日柳湘莲被贾琏在半路拦下,跟着去了贾府。
他应了贾赦替他去南边走一趟,贾赦虽依旧不欲掺和他家的事情,却也答应荐他去军中效力,若他有本事立功,回来报仇自是不难。
柳湘莲自负身手好,自是爽快应下,当即便接下了差事,也能先避开他叔叔。
贾赦既愿意出手帮他,还给他指一条明路,他便感激,差事也拿出十二分用心。仗着身手好,也不走水路,只单人快马,不过几日便已到了金陵地界。
金陵城繁华,且到姑苏不过半日的时间。这会子天色不早,他便有意在金陵修整。
金陵城乃是前朝古都,飞檐斗拱,人流往来穿梭,其热闹丝毫不亚于京城。柳湘莲信步而走,他自来便未来过南边,自是看什么都新奇,一时便有些流连忘返。
酉时将尽,城中早已点了灯,柳湘莲才随意的找了一间酒肆进去。
可巧,邻桌便是一对父女。
那女孩子虽粗布麻衣,颜色却是极好,将个小小的堂屋都称的亮堂了许多。只好似生性怯懦,有些子畏畏缩缩的,生生减了许多颜色,却依旧是个美人坯子。
柳湘莲如今已有了些蒹葭之思,便多看两眼,才看见那做父亲的却是面目普通,风卷残云一般将桌上酒菜吃完,吧嗒着嘴的向那女孩子嘱咐些什么。他到底年少,没有在外行走过,只感叹天地造化神奇,那样的人竟有这般钟灵毓秀的女儿!
吃过饭,邻桌那对父女似是在等什么人,依旧还坐着。他便起身出去,突然鬼使神差的回头,竟直直撞入那女孩子眼中,立时便怔住了。
哪知这时正有一瘦弱的公子匆匆进来,两人便撞在一起。柳湘莲倒是还好,只那公子羸弱,竟被撞得一个趄趔。
柳湘莲回过神来,忙伸手扶住,好在那人似是有事,并不同他计较。
在城中盘桓一晚,第二日柳湘莲便准备往南去姑苏。
只还未出城,迎头便见前面围了一圈人,偶有呼喝之声传出。路虽宽阔,然看热闹的人却多,柳湘莲便驻足,往里面看去,却发现竟是昨日在饭馆中见的那对父女!
彼时那父亲模样的人正被一群家丁按在地上打,又有另一群家丁在一旁推推搡搡的,旁边还有人扶着一位十七八岁的公子。细细看去,竟是昨日撞上的那一位,这可是巧!
再看昨日那女孩子眼中含着泪,正被一位锦衣华服的小公子拽住,还不时的呼喝“打死”之类的话。
柳湘莲少年意气,最见不得这样的事情。见周围众人只在旁边指点,他听得一句半句,却都是:“薛家公子跋扈”之类的话,便以为是那小公子欺压良善,忙挤了进去,一把便掀翻两个家丁。
见他突然动手,众人便都看过来。柳湘莲便也住了手,冲那锦衣公子微微躬身:“这位兄台,不知他们如何冒犯了兄台,只好好说便是。再这般打下去,恐要出事。”
那锦衣公子看着便是骄纵的,岂肯听他的。只看他一眼,便一挥手,竟连着柳湘莲也要打。柳湘莲仗着有些子功夫在身上,自然还手,一时竟又打了起来。
正不可开交间,便听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官爷来了”!
众人才散开,一群人闹哄哄的被带到府衙问话。
那小公子不知是什么家世,进了府衙依旧气焰嚣张,他指着那瘦弱文气的公子便嚷:“那伢子将她卖给我,我带她回府,他竟拦着不让!”
柳湘莲这才知道那竟是人伢子在卖女孩子,心中也有些后悔,不该如此冲动的。
却又听那瘦弱公子道:“这话无理!这姑娘是我要娶回去做妻子的,昨日已付了聘礼,他今日便要来抢,这是何道理!”
竟是都各自有理!
分说不清楚,众人便将目光转向那人伢子,却见他抖如筛糠,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是替那两位公子叹息,竟平白无故撞上这样的事情!
既已尽知,自是判那女孩子跟着其中一家便是,可那两家竟都不肯放手。堂上那官员似是有所顾忌,只令拘了那人伢子,便打发他们回去,叫他们自行协商便是。
柳湘莲是个聪明的,见了这般情景,便若有所思看向那锦衣公子。
待出去,两家人又在府衙门前争执起来,那瘦弱的公子口口声声叫着“娘子”,一副不愿放手的样子。那小公子看着便不是好相与的,自是不容有人同他抢。
众人都围着看,柳湘莲也暗自告诫自己:再不可冲动了。
两人相互拉扯着,一个不甚,那女孩子便被他们推的倒在地上,两人竟理也不理,依旧争在一处。
柳湘莲看不下去,过去将那女孩子扶起来,轻声问她:“你想跟着谁?”
那女孩子怯怯地摇头,眸中含泪,却硬是忍着不敢掉下来。
两家人看到,也不争抢了,又都过来围住柳湘莲。
那羸弱的公子捂着胸口,似有万般深情的唤:“娘子,快来跟我回去。”另一个却不讲究,直直走到柳湘莲面前:“你身手好,可愿跟着我!”
柳湘莲讶异的抬头,只见那公子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正与自己年纪相仿,眼中带着些欣赏和跃跃欲试,却看也不看那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