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都没睡好,因为郎善彦老起夜,把她烦得直接一脚把人蹬地上。
“打地铺去!”
郎善彦在地上铺被子,还委屈地抹眼泪,觉得自己简直是天字一号大可怜,外头受气,家里也受气,他好苦啊!
秦简躺床上听到丈夫的哭声,差点没把白眼翻上天,可这小男人是她自己选的,只能认栽地起身去哄。
锦王府老福晋的病把郎家三口拖在了盛京,好在锦王是个孝子,性格较涵王更加温和老实,见郎善彦治疗母亲尽心尽力,抬手就赏了二百两,老福晋不愿吃对身体有益的食物,他就去跪着请求。
锦王福晋也怀孕了,一日,锦王便提起:“善彦的儿子今年三岁?这年龄不错,我福晋这一胎若是阿哥,把你家那个
送进来做个哈哈珠子吧。”
哈哈珠子就是“幼仆”的意思,锦王觉得让郎善彦送儿子给他的儿子做奴才是恩典,是提拔。
郎善彦心中万般不请愿,面上还只能装作欣喜,嘴上说着好话:“福晋这胎定是个阿哥。”
等离了锦王家门前那条街,郎善彦就轻轻呸了一声,心里祈祷起来。
锦王福晋这一胎呱呱坠地还要几个月,婴儿长到读书又要几年,锦王到时候最好把寅寅给忘了,另找他人去做那劳什子哈哈珠子。
他郎善彦不是大富大贵的料子,也不愿让自家宝贝去伺候人。
直到治好老福晋,郎善彦才急匆匆带着一家子上火车回家。
这个年代的火车条件可谓糟糕至极,而且全家都没人坐过,郎善彦紧紧抓着火车票,跑前跑后,还问了好几个路人,才搞清楚验票登车的流程。
秦简全程抱着孩子,生怕松一松手,软乎乎的儿子就会被拥挤人群踩扁,郎善彦双手护着娘俩,伙计抱着行李紧随其后,好不容易找到座位坐下,还因为有无赖占座和人吵了一架。
郎善彦用自己一米八的身高优势获得了胜利,夺回座位,挺起胸膛,宛若一个英雄。
郎追用纱巾包住口鼻,趴在母亲肩头,双手环着她的脖子,他的父母一通折腾后,坐在火车窗边,露出笑模样来。
火车头响起长长的鸣笛,秦简眼睛一亮:“善彦,是不是要开车了?”
郎善彦紧紧握着她的手:“快了快了。”
待火车缓缓驶动,小两口一起发出惊呼。
郎追心里就涌起一股他自己都觉得诡异的慈爱。
傻阿玛和帅妈妈一个23岁,一个25岁,在这样的年纪撑起一个温馨小家,好好教育抚养孩子已经很棒,第一次看到火车,开心一下多正常呀,郎追一点也不嫌他们土包子。
如今火车站已经有了亲朋接站,张掌柜特意过来,帮着一起卸了从东北运回来的药材,笑呵呵地问郎追:“寅哥儿,出去好不好玩啊?”
排除被小屁孩求婚、给美国大胖子看哮喘、在兴安岭中许久洗不了澡,郎追实事求是:“好玩呀,张掌柜你什么时候也去玩吧?”
张掌柜哈哈笑着:“不了不了,我已是一把老骨头了。”
他靠近郎善彦,小声道:“东家,栀子姐近日来药堂开药,郑掌柜跟着去看了她公爹,老头儿前几日走了,她婆婆撒泼打滚,叫族老街坊压着栀子姐操办隆重的丧事,栀子姐不愿意把那德福读书的钱拿去办丧事,老太太竟是找了高利贷,嗨,这事闹的……”
郎追耳朵一动,回头看他们一眼。
那德福的爷爷死了?
郎追对那老爷、那老太太的印象并不好。
有着糖尿病足的那老爷身上总散发着一股古怪难闻的甜味,郎追只跟着那德福去他家玩过一次,之后怎么也不愿去第二次,就是被那股怪味熏出来的。
糖尿病足必须要保持最高等级的清洁,时
常换药,可那老爷不是个讲究卫生的人,而且总要吃好穿好,一旦去哪,必要讲究个排场,使家中门板上的鸡爪子多了一个又一个,是栀子姐经济压力庞大的源头。
至于那老太太,郎追认为,她就是个心理变态。
这老太太很喜欢对别人做服从性测试,比如叫大香二香为她倒夜壶,冬天逼她们去洗一堆衣服,稍有不听话的,就能站院子门口骂半天。
那德福在她边上吃饭,若是她说“来,吃一口菜”,那德福却吃了两口,就不得了了,立时就指着栀子姐骂“你生了个饿死鬼”。她不直接骂那德福,因为那德福是男丁,但那德福若是顶撞她,她立刻就要拿拐杖打栀子姐。
那德福是个开朗活泼的性子,可他为了这事对郎追哭了好几回,他身上所有的早熟,也几乎都是被这样的环境磋磨出来的。
郎追唯一一次去那家做客,老太太给了他一块起码摆了三天的糕点,上面有了霉点,郎追没吃,只是捧着说了谢谢。
那老太太看他一副乖巧模样,才哼笑一声:“来,奶奶请你吃个更好的玩意。”说着,将发霉糕点拿走,换了一块酥饼。
郎追立刻就意识到,这老太太喜欢把所有靠近她的人当狗训,是个没有权贵命却得了权贵病的怪人。
而且那老太太喜欢抽水烟,牙齿黄到发黑,说话时总有股恶臭,郎追受不了,只想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