障眼法化成他的模样,用来代替他坐牢。
他不仅从昆仑逃出去了,还拐走了昆仑的神女。
看她跟着自己餐风饮露,颠沛流离,看一朵圣洁的高岭之花,为他滚落泥泞里,在见不得人的阴暗之地摸爬滚打,他心里是很得意的。
神女还是个不错的打手,殷无觅厌恶身体里那一半无用的血脉,他想要纯血妖怪的力量,便四处去屠妖杀怪,夺取它们的内丹,神女虽然心有不忍,但最后总是会选择帮他。
她就算被妖魔鬼怪围攻,遍体鳞伤,爬也会爬到他身边来,将取得的内丹给他。
妖怪的内丹终究还是低级之物,魑魅魍魉在世人眼中也是低贱的种族,殷无觅听说纯净的仙元能替人洗精伐髓,脱胎换骨,甚至平地飞升,他便打起了她体内仙元的主意。
他怎么也想不到,就连她的仙元,她也能毫无怨言,没有半分犹豫地奉献给他。
殷无觅心中百转千回,却也不过只在瞬息之间,他被她刺穿心口,跌落高台,到了濒死之际,所能想到的,依然只有她从前对自己的种种好。
他不信这世上真有人能伪装得如此天衣无缝,能伪装百年之久。所以,他也不信她只把他们之间的感情当做游戏,他一个字都不信。
“薇薇……”殷无觅的呼喊被罡风打得支离破碎,身影被半山云雾吞没。
沈丹熹看见自己父君跃下云端,亲自追进昆仑巅下的虞渊救人,并不觉得惊讶。昆仑山君收了殷无觅当弟子,婚礼之后,还要封他为阆风山主,足见父君对他的重视。
无数兵将追随在昆仑君身后,云上白光如落雨一般簌簌而下,遁入虞渊。
沈丹熹抬眼,目光落在抽离出来的仙元上。
她天生仙胎,又勤奋修习千年,在记忆里,她的元丹本灿烂明亮,如当空烈阳。
可眼前所见的元丹,早已失去了原本耀眼的光泽,看上去更像是一枚发馊变质的鸡卵。
被强行封入魑魅之身近百年时光,为殷无觅锻骨洗脉,助他脱胎换骨,几乎耗尽了元丹里的所有修为。
仙元一脱离殷无觅身体,便自动寻主而来,沈丹熹嫌弃地撇嘴,却也不得不忍住恶心将元丹重新纳入体内。
“那是神女的元丹,原来先前的传闻竟是真的!神女殿下为了讨地魅欢心,不惜剖出自己的元丹送予他,助他脱胎换骨,才能修成如今的仙身。”
“都说殷无觅不到百年就从魑魅之身修成仙身,是天纵奇材,没想到是这样修来的。”
云端上议论纷纷,昆仑巅上的这一场变故来得实在突然,叫人摸不着头脑,周围云层上观礼的宾客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应对。
“我来昆仑时,自人间游过,现下人间处处都流传着他们的爱情故事,昆仑一带的州郡今日也在为神女庆贺,这本该是良缘佳话,可现下这一出又是怎么回事?”
“连元丹都愿意舍给他,那丹熹神女应该很痴狂于这位觅公子啊,又怎么突然……”
“这应该问问月老,你这老头这又是牵了一桩什么孽缘?老糊涂了不成?”
杵拐立在云头往下打望的月老闻言,用力跺了一下拐杖,拐杖上的红线随风狂舞,急得吹胡子瞪眼。
“胡说八道,小老儿只牵凡间姻缘,不论天仙、地仙还是你们这一群鬼仙,都不归我的红线管。”
他话音未落,耳畔又飘来一句询问:“那一墩契心石,不就是为仙神定姻缘的么?”
月老斜眼看去,正逢那羽山少主伸长胳膊将他脚下的祥云扒拉过去,月老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下云头,幸而身边童子及时抱住了他的腿。
漆饮光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动作却没有半点收敛,直将月老拉到身边,拽进自己所在的云团里,彬彬有礼地说道:“恳请您老人家细说一下……”
云端上的神识波动不休,交流得很是热闹,无数或惊讶或探究的目光落在身上,沈丹熹浑不在意。
虽然聊胜于无,但元丹入体,她的身体的确恢复了一点力量,不再那么娇软孱弱。
直到此时她才有了几分实感,终于确信,这不是一场幻梦。
她真的回来了。
沈丹熹脸颊上尚残留着飞溅的血点,宛若白雪当中开出的红梅。
她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昆仑之巅沁凉的空气,享受着久违的阳光暖意,自顾自地张开手臂,轻盈地转了一圈。在一片混乱中,独自欢喜着。
——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
赤红的披帛被狂风卷动,从她臂间抽离,飞上半空。
云上忽而伸出一臂,修长的手指勾住了腾飞的披帛。
漆饮光透过舞动的帛纱,对上下方仰面望来的目光,分明是仰视,可漆饮光却从她眼中看到了熟悉而久违的神采。
是每一次败于她下,她垂眼看向他时,眼中所含的那种居高临下、不可攀折的傲然锐气。
只是这么一眼,久伏在他身体里的战意被挑动。
漆饮光听到自己犹如擂鼓的心跳,连血液都为之沸腾,浑身肌肉紧绷,衣摆翻动,因为太过兴奋,而控制不住现出了尾羽。
金色的流光自衣摆下流淌,凝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