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仙芝的动作一顿,原本想说的话都卡住了。
这“智多星”吴用先生,当然就是从昆仑而来的“小剑仙”吴求道了。
吴求道看着那些孩子说:“我教了他们一点小小的修行法门,人人如龙嘛,如果不踏上修行之路,哪能在这种仙魔显圣之世成就什么天鬼社会?”
王仙芝哈哈一笑:“先生说笑了,哪来什么仙魔显圣啊?”
吴求道看了一眼王仙芝,笑道:“怎么?不信?”
“嗖”地一下,一柄飞剑悬空立于两人中间,尚君长等将领都拔出了武器,向吴求道冲来,但都被飞剑一一格挡开来,而吴求道本人还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够了!都退下!”王仙芝惊疑不定地喊道,“王某不知有仙人来访,实在有失远迎,敢问仙人来此,可有什么指教?”
“哦?”吴求道反问道,“我在这里教书教得好好的,这不是你们找上门来吗?”
卢军师见机走上前来,替王仙芝说道:“这事儿都怪老夫,我见吴先生颇有才学,特意拉着大将军过来看看先生,想要拉拢先生共襄盛举,却不知先生竟是仙人下凡!”
吴求道摆摆手:“既然是这样,那就不用再说了,我也不是什么仙人,只想将火种带给这些赤诚的孩子,将我心中的那些学问教授给他们,花上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培养起一批同路人。”
王仙芝突然开口问道:“仙人若是有意,不如也将这些仙法教授给我等如何?”
吴求道摇摇头:“你们不行,岁数太大了。来到濮州之前,我也在许多地方试过,非是天赋异禀的修道种子,很难筑基入道,这也是为何修行大多需要从小开始。”
“年纪大了以后,便形成了一套固定的三观,想要修行很难突破自己的知见障,所以很容易走火入魔,我之前教的几个年纪大的弟子死了好多。所以我才挑中了这孩儿营。”
“孩子们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对教授他们的师长有一种天然的信任,而且他们在对世界的认知上几乎可以说是一片空白,我要教他们就会容易许多。他们也不容易瞎想,以至于练错走错。”
“上了年纪以后,哪怕嘴里说好好好,对对对,到了真的修行之时,变成了自己的麻烦,很容易走偏,偏偏嘴上说得好听,连我这个师长也看不出来,一旦遇上五劫便白白送了性命。”
王仙芝没了话,可卢军师却心有不甘,问道:“仙人既然落到我们义军营盘里,肯定也是愿意将我们拉成同路人的,为何却不愿与我等共襄盛举,打下州府呢?”
吴求道瞥了一眼卢军师,冷笑道:“军师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卢军师好奇问道:“我为何会知道啊?还请仙人不要打哑谜了,直言相告便是!”
吴求道叹了口气说:“原本这天下间,只有你们这路义军喊出了‘均平天补’的口号,我还想你们会有所不同,可观察下来,还是裹挟游民,烧杀掳掠的乱兵之举。”
王仙芝听到这里有些羞恼,但还是主动问道:“仙人此意是?”
吴求道只好解释了一番,过江龙也比不上坐地虎,若不好好经营根据地,光是一路打一路走的裹挟之法,不过是残民之举罢了。
卢军师便问:“难道还有别的方法吗?”
吴求道哈哈一笑,当然有,扎根下来,与当地百姓建立亲密的军民鱼水情啊!
卢军师为难道:“可就食一地一县,如今已经不够大家吃了,所以只能边走变打。如果百姓有产业,安居于一地,对于打来的义军也很不配合。”
吴求道尖锐地发问:“什么是百姓?”
卢军师一愣,和王仙芝对视一眼,答道:“这……百姓就是所有民众啊!”
吴求道笑道:“不对,战国以先,百姓乃是贵族,与百姓对应的是万民,那些没有姓氏的泥腿子人数才是最多的,他们没吃没喝的,哪来什么产业?所以你一说百姓不配合,我就知道,你说的百姓不是万民。”
“如今虽然真姓、伪姓合流,天下人都有了姓氏,但你们一提起百姓,下意识里指的其实还是那些地主豪强,士绅宗族,当然,这些人在乡间有很大的话语权和影响力,从某种意义上,他们就能为万民代言。”
“可是,这些人在万民里,占据了多大的比例?”
王仙芝开口了:“百不存一!”
吴求道看了一眼终于开口的王仙芝,又问道:“那受这些地主豪强,士绅宗族欺压的民众又占了多少人?”
王仙芝想了想,回答道:“至少一半!”
吴求道仔细看了看这个经过风吹日晒以后,皮肤黢黑的中年汉子,然后问道:“反对你们的人有多少?”
这下王仙芝答不上来了。
吴求道又问:“如果不管善人恶人,把所有地主、豪强、士绅、宗族、乡老、书生、官员全都一股气都抓起来砍掉,反对你们的人还有多少?”
卢军师听得咽了咽口水:“仙人是说,不管善恶,全都砍掉?”
吴求道笑了笑:“没有秩序,比敌人的秩序要好,而失去了秩序的群众,也更容易建立起军民鱼水情。”
王仙芝低头思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