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地穴,寂静城,清净大殿。
无垢王端坐在琉璃王座之上,闭目养神。
琉璃王座之下,站着他的四位心腹战将,谤法将军、好战将军、悖逆将军,和弃戒将军,他们便是如今西陵氏闻之色变的地底种族紧那罗。
四位将军都穿戴着漆黑的战甲,以搭配他们黝黑的肤色,加上那一头披肩的惨白长发和额前的尖角,更是显得无比邪魅!
这支紧那罗的部族是昆连氏,他们乃是上古之时就居住在地底的族群,在地底生活的时间甚至比西陵氏更早,所以千年来一直都很痛恨这些与自己争夺食粮的异族。
无垢王睁开双眼,看向大殿里正在跳舞的巫祝,病态的白色瞳仁里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厌恶,他们昆连氏最讨厌的就是嘈杂的噪音了!
巫祝边跳边唱着《无上妙道经》的经文,一个方相在旁站着为他吟唱和声。
「圣人师蜂,立君臣,师蜘蛛,立网罟,师拱鼠,制礼,师战蚁,置兵。众人师贤人,贤人师圣人,圣人师万物。惟圣人同物,所以无我。」
巫祝跳完了傩舞,喘着粗气躺在地上,从一开始就在旁边协助的那个方相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直接往巫祝脖子上刺去,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如果现在不杀了巫祝,那么待会儿的祭物就是他。
巫祝猛然睁眼,掐指一捏,那柄小刀化成了一只五彩斑斓的黑色蜘蛛,反过来咬了那方相一口,只见那方相的手腕被咬处迅速肿胀起来,直接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无垢王眼带嘲意地看着这些罗织教徒通过自相残杀来取悦蛛母罗织,可回想到自己处境,又自嘲地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尖角,他还有什么资格嘲笑这些邪教徒呢?
他们昆连氏已经背叛了万物之主,又摒弃了音乐天菩萨的信仰,如今除了罗织教这种淫祀野神,还能祈求哪位神佛庇护呢?
那边巫祝松了口气,将这个不甘心送死的助手用绳子捆了起来,扔上了祭坛。
从清净大殿的屋顶缓缓坠下一个肥大的丑恶蜘蛛,它的嘴里发出刺耳的笑声:“桀桀桀桀桀,老茧子,你还没死啊?这么大年纪了,什么时候把主祭的位置交给年轻人啊?”
那巫祝看着那只肥蜘蛛胡乱吞吃起那个方相的尸体,惨笑道:“有劳五花公费心,但老朽觉得自己身体还算康健,还能再为蛛母服侍几年。”
那肥蜘蛛生着三只眼睛,头顶长出几十颗圆鼓鼓的脓疮,抬头吐出一口死人头发缠结而成的乱发团子,对着这个老滑头冷笑一声,大喊道:“接蚕花!”
大殿内所有人都撅着屁股趴跪在地,这叫五体投地,又叫五轮屈地,是对蛛母罗织所传旨意表达最崇高的敬畏礼仪。
肥蜘蛛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吐出蛛母罗织的神谕:“进军!”
于是整个地底寂静城的昆连氏大军开始向西陵氏进发,目标就是那颗通天神树!
通天神树上,青衣将军带着一支男蛛人的大军,早早攻下了军械库,配发了武器后浩浩荡荡地向西陵氏议事厅围逼过去。
西陵氏主母站在议事厅门口,看向数百级台阶下的男蛛人大军,大喝道:“青衣,你是我亲点的天虫将,不要一错再错!现在放下武器,我还能既往不咎,再等下去就不可收拾了!”
那些乱兵都转头看向青衣将军,青衣歪嘴一笑:“我正是知道此事已毫无回转余地,才不得不奋力一搏,要带领我西陵氏拨乱反正!”
主母脸色难看,嘴里叹道:“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啊?”
青衣将军怒喊道:“还能为何?我不知道主母从哪里找来那么一个牙尖嘴利的裸虫,竟能为你这牝鸡司晨,窃权乱政之事找补出这样一个歪理邪说来!”
主母骂道:“我西陵氏千年的主母传统,在你嘴里却是什么窃权乱政,依老身看来,你不过是因为男子不得掌权而忿忿不平罢了!”
“不错!男唱女随,本是阳动而阴应,理所当然之义!那裸虫却为乾坤颠倒之事引经据典,说黑道白。今日之后,不知该有多少族人受这邪说荼毒!我心急如焚火,怎能不立刻兴兵起事?”
主母冷哼一声,不再和这乱臣贼子说话,摔碎玉杯,退回屋内:“放箭!”
许多身穿甲胄的蛛女从议事厅内钻了出来,手里都拿着两根临时砍出的神桑木棍。
她们将一根木棍掰弯,然后从腹尾喷出一条蛛丝,黏在弯木两端,再将蛛丝绷直,然后拿起另一根木根架在这临时制成的木弓上,对准外面的男蛛人大军就射了出去。
西陵氏蛛人的蛛丝韧性和强度都极佳,以至于如此粗制滥造的弓箭随手射出去都有五石弓的威力,没有磨尖的木棍直接将前排几个没有防备的带头士官钉死在台阶上。
“退!”青衣将军大喊,将一个被射死的部下拉起来挡在身前,既能替自己挡住飞来的箭矢,又能顺便将尸体带走,防止被对方侮辱尸体,打击己方的士气。
退到围墙外面以后,一个部下凑到青衣将军身边汇报:“将军,甲胄一向放在蛛母宫里保管,我们身上只穿着临时制成的布甲,难防乱矢啊!”
青衣点点头,从门洞往里看去,一个身穿甲衣,威风凛凛的女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