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恋爱的人眼中,什么都是美好的,尚且年轻的三津木仁和雪野蕙乃也是同样。
对视时的心动,牵手时的窃喜,拥抱时的满足……一切互动都是发自真心、源于对对方不可自拔的爱,恋爱中的一切都充斥着爱情的甜蜜。
在和三津木仁的相处中,雪野蕙乃从循规蹈矩的大小姐,变得渐渐地会偷偷对他恶作剧,会在他抓住小偷时在为他大声加油助威,会和他在野外的篝火下畅谈梦想……
“三津君,我要和你在一起,离开雪野家。”
他还记得篝火下蕙乃说这话时泛红的脸颊和明亮的眼睛,格外动人。
只是两人谁都没想到,这句话最后最重要的不是“和你在一起”,而是“离开雪野家”。
后来两人下定决心在一起,对双方家长表明心意,雪野家在两个年轻人的殊死相逼下愤而同意了他们的结合,条件是三津木仁未来的从业必须接受雪野家的安排,至少身份不能那么寒酸,三津木仁满心欢喜地答应了,但雪野蕙乃却一天比一天焦躁,未婚夫妻间不经意的矛盾越来越多。
“木仁君,我们为什么不逃离雪野家呢?”蕙乃曾忧心地问他。
“安心蕙乃,这已经是我们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局了。”他柔情满满地安慰。
他不是看不到蕙乃与往日越发不同的举止,她看他的眼神中偶尔会带上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在他转过视线时又慌乱地移开。
他只以为这是她对即将结婚的不适应,直到婚礼前一天,蕙乃递给他一份房屋产权转让协议书,说这是送他的婚前礼物。
蕙乃笑得很温柔,她看他的眼神中又充满了爱,像是回到了两人刚恋爱的时候。三津木仁以为她想通了,终于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直到晚上他发现因为割—腕失血过多,无力躺在浴池中,被血染红了的雪野蕙乃。
“蕙乃,为什么!?”他慌乱地想要抱住雪野蕙乃,却根本不知从何下手。
她的声音细若游丝:“为什么、你不肯、带我离开雪野家呢……”
“除了我、你还想得到什么啊、木仁君……”
至此,之前被三津木仁强行忽视的一切异常都串联起来了。
她充满希望的眼神、她对外界的向往、她对雪野家无声的抗拒、她隐晦的提醒、她有意无意的暗示……所有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在和他陷入爱河的过程中,雪野蕙乃先是爱上了他,然后更深地更深地、爱上了外面的世界,爱上了没有雪野家的世界。
“木仁君、我以为你会带走我的?”
一定是因为她的声音太轻,他怕打散她的声音才不敢说话,但是,心底这种恐惧失去的慌乱到底是给谁的呢?是给蕙乃?还是……给出承诺的雪野家?
在不知不觉间,两人纯粹的爱中都掺杂了别的东西,只是一方得到满足,一方将陷入无尽痛苦的深渊。
“别说了,我会救你的、我们去医院!”
他不想承认自己卑劣的想法,他不想自己成为雪野家那些少爷口中为了荣华富贵不择手段的小人,他不想啊!
雪野蕙乃无力地躲避他伸出去的手,只是轻轻地又问了一句:“你会带我走吗?”
他沉默了,他不敢回答,他不知道自己会给出什么答案,他已经被从未奢望过的光鲜未来吸引住了。
为什么要死啊!如果你死了、雪野家、我、我会被雪野家……
三津木仁垂在身侧的手隐隐发抖。
她微笑,像是预料到了他的反应,没有失望,也没有诘问,眼中满是柔情。
“不会有事的,木仁君。有我留下来的、你不会有事。”
顺着她的目光,他发现了洗手台上的两封信,他慌张地拿起来,一封是给他的,一封是给雪野家的:“把信给父亲,我保证,雪野家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皮渐渐垂下:“不要救我、放我走、作为、最后的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三津木仁拿着信蹲在地上,没有动作,地板很凉,雪野蕙乃的体温也逐渐冰冷,最后的救援时间被浪费掉了,她微弱的心跳终于停止了,雪野蕙乃终于逃离了雪野家。
三津木仁看着她垂下的苍白的手腕,看着浴室地板上沾满了血的水果刀,看着满池的血水,恍惚间产生了自己是自己杀死了蕙乃的错觉。
……
他懊悔、他痛苦、他恨、他陷入了日复一日的自我否定之中,他恨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点发现蕙乃的期冀,他恨被雪野家诱惑了的自己,他恨雪野蕙乃,恨雪野家。
他的精神越来越混乱,他试图欺骗自己。
所以躺在地毯上的三津木仁说:“那天晚上,我帮蕙乃放好了水,因为她怕疼,所以我帮她割—腕。”
他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是在回忆美好的过去:“雪野家的势力太大了,我们逃不掉的,蕙乃想离开雪野家,只有这一个办法,而我是这世上最爱她的人,我不会让她失望,我会帮她,带她离开的。”
“所以,杀了蕙乃,带她离开雪野家的人,是我。”他强调一般重复。
清水爱托着下巴看他:“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