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的小辣椒立刻便会一身奶香味变成一坨白辣椒吧?委实不妥。
独孤九并不理会小孩傻乎乎的要求,取了一只稍大的玉勺,又探手摸了摸瓷碗的温度,确认不会烫到小孩后,就舀起一勺,从樱桃椒的根部处浇了下去。
莫焦焦安安静静地待着,那勺牛奶茯苓霜甫一接触到干净的深海西沙,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无踪,与此同时,小辣椒摇头晃脑道:“甜甜的,香香的。焦焦喜欢奶香味。”
独孤九并不给他吃多,舀了两勺后便换成了糖蒸酥酪。小樱桃椒嘟囔道:“有点酸,又有点甜,滑滑的。”
男人又给他依次将桌上的甜品尝了个遍,最后才轮到碧粳粥。莫焦焦看着莹润如碧玉的粥,本是有些嫌弃,随后又忍不住好奇地用根吸收了,道:“这个粥不太好看,可是好吃。”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饱嗝,执着地央求道:“要从脑袋上浇下去。”
独孤九不理会他,喂了一碗醇香的热汤后便低声道:“椒椒出来。”
莫焦焦赖在花盆里,他适才吃多了玫瑰酒酿,有些晕乎乎的,仗着自己是辣椒,胆子特别肥,抗议道:“还没有浇甜汤。焦焦要看着玫瑰花从头上掉下来。”
鸿善老祖在一旁瞧得直乐,好心帮着哄骗道:“出来才能浇。”
“真的吗?”小樱桃椒这才半信半疑地想了想,慢吞吞地从花盆里抽/出细细的根须,蹦了出来,软绵绵道:“焦焦吃胖了。”
独孤九将辣椒拢到手里,取出帕子包好,径直离开了膳堂。
鸿善老祖向来爱玩,便也尾随其后,跟着到了落日阁。
男人进门的时候,纸童已经准备好了一大盆温水。独孤九抖开帕子,将醉乎乎的辣椒放到木盆里,倒了足够的灵液后,便扶着小辣椒,动作轻巧地给它洗叶子和根须。
莫焦焦听话极了,就安静地站着,也不乱蹦。
鸿善老祖站在后头忍笑忍得腹痛,调侃道:“若非亲眼所见,我还当师叔在洗菜,真有意思,明儿个我得跟鸿雁说说。”他乐不可支地瞧了半天,终是憋不住笑,摆摆手风一般冲了出去,显然是找师兄弟分享去了。
独孤九给小辣椒洗完,用柔软干净的帕子捂着吸干水,方才走进屏幕后,将手里圈着的植物放到榻上。
莫焦焦已经睡熟了,小小的植物翻了个身,红光泛起后又在睡梦中幻化为人形。
独孤九俯下身将小孩黏在脸上的头发拂到耳后,褪了幻化而出的靴子,拉开软软的被子将莫焦焦裹好,确认没有一丝凉风能钻进去,这才看了一会儿小孩睡得红扑扑的脸蛋,直起腰转身往屏风外走去,却是打算直接留在外间守夜了。
***
外室中,纸童已将房屋打扫干净,皆退了出去,带上门。
独孤九抬脚进了一边的藏书阁,夜明珠莹莹的光辉随之亮起。高大的身影穿行于书架之间,不过一会儿男人便取了一本厚厚的书籍走了出来。
他坐在桌边垂眸看着书,修长莹白的手指带着练剑而生的厚茧,摩挲在书页上。如漆墨发披散而落,衬着暖融的光辉,却无法让面上锋锐凌厉的线条柔和半分。
哪怕是在如此无人寂静的深夜,男人依旧面容肃穆,如出一辙的不苟言笑,仿佛生来不会谈笑一般。
别鹤剑与吞楚剑安静地候在一旁。别鹤偷偷摸摸地瞧了一眼书的封面,只看见了四个大字“妖族秘史”,它看了看男人稍显苍白的侧脸,拖着吞楚剑躲到书架后,嘀嘀咕咕道:
“吞楚,剑尊如此耗下去,身体也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
吞楚剑灵智未开,只本能地回应了一道轻响。
别鹤剑忙压住它,警告道:“别乱叫!小心惊动崇容剑尊。”
见吞楚老实了,它才忧虑道:“崇容剑尊的识海本就不容许外物入侵,结果如今为了小娃娃,把落日湖带进去了,虽说落日湖与冰原一般皆为幻象,但是要将落日湖与识海融合,势必需要将落日湖残留的生灵气息带进去,这与自残无异啊。我要是知道他上次不远万里跑去隐神谷是为了这个破湖,说什么也得拦着,这下麻烦大了……”
吞楚剑老老实实表示同意,哪怕它听不懂。
别鹤剑松开吞楚,纠结道:“现在小娃娃也知道了,可是并没有什么用啊,到底谁能帮他呢?他自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虽然看起来依旧很强悍,但是谁知道能撑多久?吞楚,我们难不成要成为无家可归的孤剑吗?”
别鹤剑越想越难受,呜呜地哭了起来。
如此嚎到了大半夜,两把剑都困了,互相依偎着昏昏欲睡。
墙上夜明珠莹白的光忽得一闪,男人翻书的动作亦骤然停了下来。
他霍地站起身,随手放下书,抬脚快步往里屋走去。
***
最里间被烛火照亮的床榻上,圆润的小孩半睡半醒地抱着被子坐在床头,正仰着脑袋细声细气地张着嘴巴嚎哭。
他哭得极为伤心,一头柔软卷曲的黑毛被汗水打湿,黏在脑门上,软乎乎的手无意识地揉着半睁着的眼睛,泪珠顺着泛红的脸颊滚落。
独孤九一走进内室便听见小孩呜呜咽咽的哭声,仓促而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