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刘小四所说,周大掌柜离开后,丰德楼成了两个少东家的地盘。
这两个少东家一个是赌棍,一个是嫖客,哪有心思做生意,一门心思盘算着拿柜上的银子出去挥霍,丰德楼只好靠账房赵先生支撑着。
今天是初三,按说应该是丰德楼给上游结账的日子,可柜上的现钱都被少东家拿走了。结果,酱行、肉铺、粮店一齐找上门来,说不还账就堵门。
那赵账房只会算账,哪见过这阵仗?好说歹说债主都不肯松口,两个少东家又不知道在哪潇洒呢。只好让刘小四租了马车,赶紧到乡下来找周大掌柜回去救火。
现在店里都是债主,同行等着看笑话,客人也进不来。再这么下去,债主闹到衙门,丰德楼真的要卖给别人抵债了。
真行啊你们,掌柜的才走不到半个月,连店都要被卖了。周实听完,在心里吐槽道。
上了大路,马儿这才开始跑起来,把车上的周实颠了个七荤八素。
“慢点,小四,慢点……”
“不能慢啊,再晚就要吃官司了!”
过了中午,马车这才进入江都城,又花了半个钟头才停在丰德楼门口。
“掌柜的回来了!”
刘小四一边吆喝着,一边扶着脸色苍白的周实下车。
周实抬头一看,店门上头的匾用隶书写着“丰德园”三个字,除此之外并无其他装饰,显得简约而古朴。
“掌柜的,你可是回来了!”
店门里迎出来一个戴瓜皮小帽的瘦高男人,手里拿抹布擦着汗。不用说,这个人就是账房赵勤丰。
赵勤丰将抹布丢到一边,伸手来扶周实。
“掌柜的——”
“呕——”
一路颠簸,周实全靠没有吃早饭和午饭才没有因为晕车吐出来,副作用是晕得更严重了。
现在一闻到赵勤丰身上混合着汗味的臭抹布味儿,周实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酸水。
“呼——呼——带我进去。”
赵勤丰被吐了一身,但也不敢有怨言,只好自己先行退下,让刘小四带周实进店。
他一跨过门槛,店里的人纷纷站了起来。
“周掌柜,别来无恙啊。”
周实虚弱地还礼,吐出来后他感觉好了不少,挨个辨认起这些债主的面孔。
“都是周大掌柜的熟人啊,难怪这么客气。”他想。
店内的空气由胶着转为尴尬,这些债主都知道周实被少东家以“贪图丰德楼产业”的名义辞退,现在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又被请回来,真是名不正言不顺。
酱行的掌柜姓成名有义,四十来岁,长得尖嘴猴腮。见同来的几位都不说话,自己先开了口。
“周掌柜,不知如今在何处高就?”
在一家客栈伺候死人……周实当然不会这么说。
“成掌柜说笑了,不过在家翻翻地,种点粮食糊口而已。”
“呵呵,那周掌柜此番回来,有何贵干呐?”
好家伙,反客为主了,按说应该我问你有何贵干才对……
“听说丰德楼欠了诸位的钱,我回来帮诸位算清这笔账。”
成有义笑道:“周先生本已返身田亩,如今又来为丰德楼操劳,此般大仁大义,成某佩服。”
周实脸上带笑,心里却想:这姓成的说话带刺,分明是讽刺我已经被赶走,又回来收拾烂摊子,多管闲事。
“成掌柜,陆掌柜,孙掌柜,请坐请坐。几位吃了饭没有?小四,让后厨起灶,再拿好酒来,我配几位贵客喝一盅。”
“不用,不用。”成有义摆手道,“我们是来办事的,办完事就走,不敢叨扰。”
你们从大清早坐到现在,这还不叫叨扰?
“哪里的话,您几位天天照料我们,哪能让您空着肚子回去?”
周实给小四使了个眼色,让他快去后厨,自己来应付这几位债主。
“几位,丰德楼上个月欠款多少?”
“来,都在这了。”
三位债主掏出账本,翻到一页,让周实核对。
“周掌柜……周先生,您给评评理,咱们小本营生,都指着别人的嘴吃饭,万一周转不开,可就要关门大吉了。”肉铺的孙掌柜抱怨道。
“这个数,赵先生已经核对过了,不会有错,只要丰德楼把账结清,我们立刻就走。”粮店的陆掌柜说道。
周实看似在看账本,其实也在思考这三位债主的事情。
平常都是一到初三,赵账房会带上钱去结账,怎么这个月被人找上门了,这也算不上拖欠啊……再说就算是要账,需要三个掌柜同时上门吗?随便派个账房、伙计跑腿不就行了?
再仔细看这三人,成有义从刚才开始就颇具攻击性,说话最多,但欠酱行的钱远不如欠粮店的。而粮店的陆掌柜只是粮店三个掌柜之一,还是最年轻的,话语权不高……至于胖乎乎的孙掌柜,讲的话有点言过其实,他的肉铺可是江都最大的……
想到这里,周实心里有数了。这次债主上门,明显是有人主导的。
他把账本合上,说:
“几位,赵先生应该把店里的情况和你们说了。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