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的婉拒在众人意料之中。
倘若她真不管不顾,强行参加此次屠龙局,反而惹人轻视——因为没有自知之明。
只是——
收到信使带回的物资援助,又听信使说完那日情形,章永庆仔细看了沈棠的回信。见对方情真意切地提醒自己小心提防黄烈。一时间,连他也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
“此子确有赤子之心。”
方方面面让人挑不出错来。
章永庆又问信使在陇舞郡的见闻,待听到陇舞郡上下繁忙,百废待兴,他皱眉沉思了半晌。挥手示意信使下去。传召幕僚,商议接下来的布局,以及如何应对。
虽说黄烈牵头各方势力共伐郑乔,还打出一面“除暴君,灭佞幸”的正义旗帜,但实际上什么情况,众人心知肚明。
章贺:“诸君,此番有几成把握?”
幕僚几人道:“……四成。”
郑乔暴戾却不是昏庸无能。若真无能,也不可能作死多年还留着这条小命。例如这次组局的邀请,更是慎之又慎,生怕泄露消息被郑乔提前截货,导致己方失了先手。
“仅有四成?”
章贺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喃喃:“也不算低了。”
不是每个势力都对郑乔恨之入骨,有些安心当个土皇帝,在治下作威作福,参局也只是为了刷一刷资历名声;有些则是浑水摸鱼,想趁机下注谋点儿好处,各有算盘。
皆是无利不早起之辈。
“上南谷仁那边什么回应?”
“已经答应。”
章贺诧异:“这么痛快?”
仔细深究也不难理解。
谷仁跟郑乔其实没多大仇恨,但谷仁底下几个义弟跟郑乔有血海深仇啊。作为义兄的谷仁,不论出于什么考虑都不可能找借口推辞。他收到邀请便一口答应,正在备战。
“天海吴贤呢?”
“也答应了。只是——”
章贺问:“只是什么?”
“吴昭德那头似乎不太平……”
章贺好奇道:“不太平?”
这可真是稀奇。
众所周知,吴昭德底蕴丰厚,帐下人才济济,啥都不缺,章贺早就眼红了。
“啧,没想到他吴昭德也有不顺遂的时候,你说说,他怎么个不太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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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来说是吴贤帐下不太平。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打仗不是说今天拍板说打仗,明天就能拉出一支队伍奔赴前线,粮草辎重的准备就是一项大工程。这项重活,往常都是吴贤心腹办理,徐解这个移动ATM出钱并监督。
此次不太平,矛盾根源在于徐解与吴贤的这位心腹不对付,火药味十足。
“哼!”徐解将酒盏重重掷地,咬牙,“真以为我徐文注是可以随意揉捏的吗?”
“老徐,消消气,消消气,犯不着。”
赵奉出言劝慰。
他今日受邀来喝酒。
至于他为什么能跟蹲在河尹郡的徐解喝上酒?自然是因为他帐下兵马太少,兵力薄弱,此番屠龙局跟他无缘。便被调遣到河尹与天海的边境,在此驻兵,护卫安全。
武胆武者脚程快得很。
他赴宴喝个酒费不了多少功夫。
徐解眼一瞪:“如何能消气?”
坐回原位,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也不知主公是怎么想的,为何要让一个只会挑刺的废物负责督办粮草……”
赵奉无语:“可,以往不都是他吗?”
吴贤出兵干仗,徐解和那位配合督办粮草,保证后勤运粮通畅,配合次数可不少。
徐解回道:“今时不同往日。”
那人是天海世家出身,标准的世家文士,不喜商贾。尽管嘴上不说,但每次面对徐解,他骨子里都有一种莫名的高傲——徐解只需要出钱出粮,其他事宜无需插手。
以往徐解也懒得跟此人计较,也乐得有人跳出来大包大揽,自己能轻松一些。
只是——
此人是插手河尹事物最积极的一个,因为河尹之事,与徐解生出了不少的龃龉。因徐解不肯让步,他对徐解不满渐深,二者矛盾尖锐。在这大前提下,还配合……
徐解就被挑刺穿小鞋了。
不是说辎重老旧,便是说粮草缺乏,再不就是发霉发臭,食用的兵卒频繁腹泻,粮草被贪污……好不容易对上账了,又说运粮伙夫不足,需要再扩招,补给线不合理。
一言以蔽之,就两个不行。
这个不行,那个不行。
赵奉听完抱怨,咂摸了一下嘴。
“确实,是此人气量太小了……”
不以大局为重,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