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罩中内置的变声器让林争渡的声音有了微微的变化, 多了些沙哑,每一句话就像在地上磨过砂砾般。
被称为“博士”的中年女人仍保持着追悼时那样淡漠的神色,晲着林争渡许久, 眼下的肌肉抽动着。
无声的对峙间门,红蝎尖声开口道:“随便找个人就能叫‘眼睛’了?这具尸体被我们发现的时候, 戴着眼睛的面具,龙舌看了一眼就认出这是眼睛。糖果, 你带来一个冒牌货就想戏弄整个蚁群……”
一阵风沙卷过,红色机甲凭空伫立在丧礼之中,众人为之一震。红蝎剩下的话全卡在了嗓子眼里,愤瞪双目。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眼睛曾经是第一个幸存的小孩, 也是唯一一个实验成功的小孩, 唯一一个无辅助神经连接系统就能操控机甲的人, 这是她从一开始就独居高位的原因。
红蝎花了七年的时间门才走上来,本以为等到了眼睛陨落的时刻,却被这个人杀了回马枪,还当众操控他的机甲, 简直是侮辱!
他瞪着林争渡, 身子却隐在了龙舌的身形后, 林争渡又再次对上了龙舌的目光。
这位准第一领导者神色真是奇怪,不像惊异, 不像愤怒,不像恐惧, 单纯地看着林争渡, 左耳的金色耳坠都比他的眸光动人。
林争渡不闪不避,说:“还有问题么?”
“没有,是我认错了, ”龙舌勾起嘴角,把仍握在手里的花递向林争渡,坦然自若道,“欢迎回来,眼睛。”
一声轻响。还在棺材旁的刑者撂下了刀,砸在棺材边缘,咯咯笑道:“眼睛,你还是活着的时候有趣。”
林争渡没有接过龙舌的花,转过身,眼神纵览葬礼的出席者,说:“女士们先生们,葬礼结束了。”
红蚁的队列里已经有人打算离开了,林争渡掀起眼帘扫了一眼,说:“趁着人齐,就干脆开个会吧。”
她侧过身,朝如冰柱般僵立的博士说:“您觉得呢?”
博士挺直脖子,嘴角敷衍地扬了扬,“不错。”
“好,那就说清楚几件事,”林争渡说,“一,我的最高权限恢复。二,有人知会我近一个月来红蚁行动异常,会议结束后,红蝎提交红蚁的行动记录。三,从权限恢复的这一刻开始,红白蚁所有的行动计划全都作废。”
眼睛的三条指令犹如风卷残云,把蚁群近些日子的存在悉数抹杀,林争渡甚至能听见博士按捺情绪的深呼吸声。
“四,”林争渡说,“有人想把自己的机甲送给我吗?”
“……”
林争渡:“那就给我新的。”
“我相信联络部也知道该如何传达了,全体会议结束,散会,干部留下。”
一声令下,所有人一刻也不停留,急步离开。
博士在离开前,拢了拢发,对林争渡说:“蚁群不能第二次失去眼睛,好自为之。”
不到一分钟,就只剩下二十几个干部,来自红白双方、机甲部、联络与技术部、监察部……
船长走了过来,一把拥住林争渡,林争渡顿了顿,没推开,任由船长抱着。
昨天约着见面后,林争渡八点从邱家偷偷溜出来,在租约还没结束的图山路20号里和克洛相会。克洛激动地快要落泪,拉着她把眼睛离开组织后的所有事情都顺理了一遍,林争渡自然而然钦佩起扛起重担的船长。
小羊也走来,额头轻挨着林争渡的肩,克洛也笑着扑过来,张大怀抱把三个人都抱住,林争渡被裹在最中心,呼吸都不顺畅了。
林争渡:“……”有点亲密了,不太习惯。
船长低声说:“你都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回来?”
林争渡:“旅游……环球旅游。”
四个人的拥抱只持续了半分钟,白蚁高干们分开,把林争渡留在最前方。
她垂眸,视线落在棺材里的人脸上……完全不像啊,龙舌是怎么“认出来”的?就在刚刚,他们还打算把尸体的眼睛给取出来保存,实在丧心病狂了。
林争渡抬头,红蚁那边围拢成一个圈,沉着脸讨论什么,察觉到林争渡的目光,龙舌看向她,笑了笑,抬手做了个推的手势,圈围又再次散开。
林争渡说:“关于区赛和堡垒的爆炸,给我一个解释。”
龙舌手一松,假花就落在脚下,他说:“没回来,消息倒是灵通。”
克洛闻言,相当骄傲地挺直背,又在船长和小羊的深沉凝视下收敛自己的气焰。毕竟一开始发现眼睛的踪迹后,她是连最信任的两个人都没有告知的。
林争渡不接受龙舌的打岔,说:“解释?”
“实验,”站在红蝎斜后方的胡鸠不情愿地开口了,不肯直视林争渡的目光,只是盯着红蝎西装背面的一处褶皱,“实验室新出来一款武器,我们想试试威力——在你、您的死亡消息出来后,蚁群的安全感急速降低,我们需要新的武器傍身。”
“所以让十个成员自爆来吸引星联的注意,就能让你们有安全感了。”林争渡轻笑一声,下意识要给他们比个大拇指,忍住了这动作。
“……”胡鸠哑口无言。
龙舌这时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