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伦俯身,仔细检查着少女下半身触目惊心的巨大创口,表情认真的好似一位专业的医生——
事实上,炼金术师作为什么都懂一点的全才职业,很多时候确实能胜任医生的工作。
通过检查伤势,他对少女的处境有了大致了解。
那么严重的断腿之伤居然只做了最简单的包扎处理,就这样如同货物般被抛在硬邦邦的木推车上无人问津,说明她身边根本没有专门照顾她的人。
除了腿部之外,身上其余大大小小的伤口更是不计其数,如果是普通人,恐怕早就因失血过多死在了昨晚的寒夜里,但她竟然还活着。
因为她是一名「骑士」。
同为「超凡者」,「法师」能利用魔力调动地、水、火、风四系元素来引动天地异象,此之为法术。
「骑士」虽然也能操控魔力,但他们无法用魔力引动外界元素,转而利用魔力淬炼肉身,强化自己的身体强度。
故此每一位骑士都勇武无双,普通战士不是他们的一合之敌。
骑士级别的身体素质赋予少女强大的生命力,让她能以残破的身躯熬过凛冽的寒夜,只要后续的补给和治疗能跟上,至少能保住性命。
可惜很多时候,仅仅只是活着并不能算一件好事。
也不知道是经历了何等绝望的战斗,少女失去了她的双腿,与其一道被砍断的,还有她未来一片光明的大好前途。
失去双腿的骑士既无法骑马,也无法战斗,甚至都不如农民能下地耕田,几乎丧失了所有的劳动价值。
残缺的身体亦会被他人嫌弃,但凡有选择的家庭都不会允许自家男人娶一个残疾女人进门,哪怕她足够漂亮。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如果没有他人接济,这位命运多舛的少女骑士多半会油尽灯枯的在某個荒郊野岭咽下最后一口气,或是被某些有特殊癖好的贵族看中,在某个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过完生不如死的余生。
诺伦伸手撩开她垂落的鬓发,打量着她混着血迹与污渍的苍白面容。
狼狈凄惨的景象赋予了她异样的病态美感,苍白的薄嘴唇上还残留着一丝血色,仿佛已经枯萎的玫瑰即将凋零的最后一片花瓣。
可惜自己并不是有特殊癖好的变态,诺伦有些遗憾的想,他只为她的遭遇感到惋惜。
显然,这位少女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劳动力,若是把她带进城,甚至还需要派专人照顾她。
在这个不太平的世道,谁也不想从外面接一个祖宗回来给自己徒增负担,这就是她一直被留在城外的原因。
不过……像是想到了什么,诺伦的眼神微微一亮。
如果是孤家寡人、背景清白、用起来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少女,就有足够收留她的价值了——
不是作为他的炼金学徒,不是作为他的女仆,而是作为他的实验对象。
这个时代的医学尚未有能让残疾人生长出断肢的本领,即使有,也是那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高阶生命魔法,可望而不可及。
但他的炼金术说不定能让少女站起来。
无论是用炼金药剂还是炼金道具,把能用的方法都试过一遍再说,反正少女的情况也不会变得更差了,权当死马当活马医。
即使失败了,也能总结经验,获得珍贵的实验记录。
而万一成功了,这份再造之恩足以让少女对自己死心塌地,获得一位年轻骑士的绝对忠诚。
这可是一位「超凡者」的忠诚!
诺伦的心思熟络起来,心里有种“购入坏显卡维修翻新”的微妙刺激感。
他晃了晃少女的肩膀,见她没有反应,便掏出自己随身的水壶,将水倾倒在她头上。
冰凉的水顺着额头、鼻梁、嘴唇、脖颈一路向下,浸湿了她的上身,昏昏沉沉的少女从突如其来的寒意中恢复了一些清醒,诺伦趁此机会捏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眼睛与自己对视:
“就你一个人活着?你的家人去哪了?”
“家……人……”
没想到这个词语激起了少女巨大的反应,她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抓住诺伦的手臂,用近乎呜咽的语气恳求道,
“我的家人……死了,被草原人……杀害了,求你转告城主……派骑士团去甘霖村,那帮强盗……还在那里……”
“那你呢?”诺伦打断了她遗嘱一般的话语,“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少女愣了一下,空洞的眼神中露出死一般的寂然,“我已经不行了,我只希望你们可以替我报仇,把那些草原人……统统杀光……”
“不,你可以的,你太小瞧自己的身体素质了。”
诺伦摇头,“你的血其实已经止住了,余下的伤口也不危及生命,只要给予充分治疗,百分百能够活下去。”
“活下去?……”少女抖了抖嘴唇,表情灰败,“我再也没法站起来,我的亲人也全死了,我没有理由、也没有脸再活下去了。”
身为儿女眼看家人被屠戮而自己独活,身为骑士被砍断双腿而无法战斗,这对她来说既是生不如死的折磨,亦是无法被原谅的耻辱。
哪怕现在没能死成,她也会自我了断,保留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