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禛从没有一刻这般亲民过,每一只馒头递出之时,收到百姓那一声谢谢,他的心就似被烙铁烫了一下,又痛又自责。
因为这声谢是他替白清漓收的,他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而他行军打仗谋略有之,可这份细心入微,对百姓的疾苦感同身受的责任远不及清漓。
他失责,不能将百姓的问题放在第一位的君王,都不是好帝王,他忽然感觉自己与兄长多少竟是同类人。
所以,回来的路上,他一直耸拉着脸,在自责。
他的步子迈得很大,快着几位大人半个身后,众人跟着不是,落下也不是,各个惶恐不已。
白清漓见王爷气恼着回来,还以为出现百姓暴乱了呢,对着灵珊招手。
灵珊让驿站的小厮们把笼屉抬回去,掸了掸身上的面粉来到主子面前。
“郡主。”
“你们分发馒头时遇到什么事了?”
灵珊疑惑地摇头,“没呀,百姓皆是感恩戴德,甚至每人多领了两个,他们带着干粮慢慢撤离了凤阳回了幽州城了。”
灵珊还不无感慨地道:“滞留的这些百姓其实早就想回家了,可是饿了多日无力行走,才会迟迟没有动身,咱们的馒头也算救了他们一命呢。”
既然如此,幽王干嘛苦着一张脸,活像是吞了一屉苦瓜般,苦汁都洒了一路。
“好,你辛苦了,帮我先招待各位大人到饭厅坐下稍等,我去去就来。”
到了幽王的客房,发现他又在起草文书,白清漓没有打扰,直到对方将信笺加了封印,她才走过去。
“王爷因何事不快?”
阡陌禛一向能将情绪掩饰得极好,这一次气成这般,定不是小事。
幽王看到她,起身将人拉进怀里,竟然孩子气地将头放在了她的肩上,声音当中多出一丝哽咽。
“清漓,我也不是一个称职的好主子,百姓差一点因饥饿而死在异乡都没注意到,心里只有权利,我与高高在上的那位比,又有何差别。”
白清漓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事让他如此难受,轻轻抚摸他的背宽慰着。
“每个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若是一人可顾百事,朝中每年养那么多大臣做什么,皇上把天下烦心事都做了就好了。”
“之前的战事那般焦灼,王爷以少胜多,顶着十万大军的压力一举得胜,又受了重伤,没有发现百姓日子艰难也只是要在乎的事情太多了。”
阡陌禛还想继续自责,只听白清漓又道。
“您与那位最大的区别是,王爷心善能以他人苦化为感同身受,会因为百姓苦而自责,那位却是自私凉薄,明知为难你会有怎么样的后果,依旧漠视不管,无此冷血之人,怎么能与王爷相比。”
善,即有一颗平等之心,恶,只利自己。
阡陌禛被白清漓安抚到了,情绪也平定下来。
是的,他要做好后续的妥善事宜,让百姓有安逸的生活,过上富足的好日子,才是他要守护边疆的真正目的。
调整好心情,他在白清漓的额头印上一吻。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爱清漓,从来不是她的背后家世,更不是她那些层出不穷的稀世宝贝,而是她的那份看得通透的心境。
从在南城墙上的第一眼,他的目光就再没有从这个女人身上移开过。
每一次接触,清漓都能刷新她的新认知,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他更相信,只要清漓在身边,便没有做不成的事情,也许,这一世重生,不只是让他来拯救支离破碎的西周江河,更是要将前世没有相伴的到老的缘分续写。
白清漓被他含情脉脉的眼神看得羞红了脸,伸手轻轻将他推开。
“好了,别让几位大人等太久。”
再来到客厅之时,他已经能换上一副如常的面容面对众位下官。
几位大人还从来没有与冷面肃杀的幽王近距离相处过,毕竟这位王爷素来不喜结交,更讨厌别人向他攀附关系,祁大人任知州五年,除了每年两次要向王爷述职公务,再没机会与他相见。
似今日这般还能同桌而席,心里没有受宠若惊,只有不知所措。
“王爷!”
众大人齐齐拱手,在这喝了一盏茶了,每个人都摸不清缘由,当真是坐如针毡。
说是来吃席,桌面上只放了一只碗,碗里放着他们不认识的黄色说宝石不是宝石,说石子不是石子的东西,更不明白王爷之意了。
阡陌禛已将怪罪之心收起,招呼众人落座。
“今日来召见几位大人,是有重要任务委派给几位。”
祁大人心里暗忖,“完了完了,王爷定是要和他们说赈济百姓之事。”
“王爷,不是下官不作为,咱们这里本就是苦寒之地,粮食较中原地带减产的厉害,今年战事一起,家家户户的粮食早都被征收了去,不瞒王爷,即便是微臣家中,也没有多少余粮了啊!”
有祁大人这个父母官开口,众人连连附和,“是啊,咱们北三城日子苦,何止苦的百姓,咱们这些微末的官员日子同样难啊!”
阡陌禛还没有提让他们帮百姓一事,这些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