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队伍从郢都出发,一路往西北方向而行。
由于路途遥远,随行人数众多,携带之物又数不胜数,这庞大的和亲队伍不得不走走停停,每至一处郡县,便得停下来两日稍作修整。
暮春时节出发,到了秋意渐深,和亲的队伍才行到凉州境内。
凉州地处西北,与西蕃接壤,一路行过,雄伟苍凉的西北之景尽收眼底。从凉州城再往前,过了玉门关,便可直通西蕃。
裴攸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快要日落了。
西北地区地广人稀,过了一座城池,余下几日遇不着人烟处,亦是常有的事。
他朗声吩咐:“便在此处扎营休息吧。”
“是。”身旁近卫领命,将他的吩咐传了下去。
此行西蕃,光大周随行的宫婢、侍从、各色匠人、车夫马夫便有千余人,再加上裴攸率领的一千精兵,以及贡吉率领的浩大使者团和护卫,洋洋洒洒加起来将近三千。
如此多的人,安营扎寨起来亦是个麻烦事。幸而这一路来,众人也日渐习惯了,行动起来各安其事,等到一切做好,天也彻底黑了下来。
萧令姜坐在篝火旁,接过琼枝递来的热茶,低头抿了一口,身子也跟着一下子变得暖洋洋的。
凉州的深秋,是要比郢都寒上许多的。
裴攸将烤好的羊肉切成小块,装到碟子里递给她:“先将就些吃点吧,再过两日,便能到凉州城了。”
到了西北这些时日,他们整日在吃牛羊肉,便是再美味的东西,到了此时也没甚滋味了。
萧令姜点点头,夹起一小块烤肉送到自己嘴中:“师父那处如何了?”
裴攸笑道:“放心吧,好着呢。”
此去西蕃,长梧子也跟在萧令姜身旁同行。
西蕃与神宫设下这么大一个局,千方百计地把萧令姜引出大周,欲要杀之而后快,他身为师父焉能置之不理?
且不说别的,单是那法力浑厚的西蕃国师陀持,便叫人忌惮不已。他若是要对萧令姜下死手,即便萧令姜天纵奇才,怕也是危险得很。
更何况,暗处还有神宫势力谋画。
神宫的星使、宫使哪一个是容易对付的?
萧令姜先前虽然对上过他们且还都取胜,可对方毕竟是一个一个上的,倘若一窝蜂涌来,还真是大麻烦。
南方朱雀、北方玄武已经被萧令姜除去,东方青龙则被长梧子顺手灭了,可西面这处却一直未曾露过面,还有那神宫尊主,到现在都未现身过。
彼时,萧令姜在北境荒原被人追杀夺舍,险些丧命,他这个师父身在远处顾不得,已是后怕不已。
如今这一行危险至此,他怎会还放心萧令姜独闯?
萧令姜本有意留他在郢都,奈何抵不过自家师父这拳拳爱徒之心,也只能让他跟着同行了。
只是,他这萧令姜之师的身份到底太过扎眼,若是叫西蕃人知晓就不方便行事了,他索性一起扮作随行的匠人,混在队伍后头。
萧令姜指指刚切开的瓜果:“贺峥,等会儿给师父送些。”
贺峥点点头,公主这师父他先前从未见过,但不得不说,这位长梧道长确实不是一般人,不缘司和玄门派来的那几十位扮作匠人的玄士们,待他可谓是心服口服。
也是,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被不缘司的袁掌司引作故交知己,也才能教出自家公主这样的奇才啊!
用罢晚膳,萧令姜与裴攸围在篝火旁,聊起了当前局势。
“再过两日便到凉州城了,西蕃与神宫竟然没有丝毫动静,你可觉得奇怪?”
裴攸微微颔首:“确实,这一路来,也有不少机会,他们竟都能忍得住不出手。只是,越是这样,我们往后的路程便要愈发小心了……”
想要在一千精兵的围护下,取一人性命,可不是易事。
西蕃与神宫此时愈平静,便说明往后那杀招愈发致命。
萧令姜盯着身前的篝火,不由眯了眯眼睛:“是呀……趁着和亲队伍还在大周境内,此时动手,西蕃还能将责任推给神宫,将自己全然摘除。不过既是在大周境内,行事自然也颇受掣肘。”
“待入了西蕃,他们行事就要方便许多,可在他们境内出了意外,西蕃或多或少地要沾些责任,大周执意追究的话对西蕃并不利。”
“端看他们如何权衡利弊了……”
众人修整一夜后,便继续向前。又这般行了两日,他们一行人方至凉州城前。
凉州刺史段旭得了消息,早早便在城外迎接。
这可是名扬天下的永安公主!
且不说她自请和亲西蕃的大义之举,便是冲着她诛神宫、救姚城等诸多事迹,段旭也要亲迎她入城。
看到萧令姜的车架后,他连忙迎了上去:“参见公主!”
萧令姜隔着车帘出声:“不必多礼,这几日便要劳烦段刺史了。”
“不劳烦,不劳烦。”段旭笑道,“臣为公主引路入城。”
“好。”
段旭跨上马,便引着车队往城内而去。
和亲队伍人数众多,凉州城又是军事要地,自是腾不出且也不便腾出那么多的屋舍供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