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之时,萧令姜收到了袁不吝暗中遣人送来的一封密信。
皇帝昨日并未回宫,召了袁不吝与玄元相商之后,两人便设法施术、夜观天象,以确大周上下可有天警异象。
这两人皆是玄门中无人能及的人物,亦是观星占卜的绝世高手,他们二人联手,必然不会出错。
两人在观星台坐了大半晚,然而等到收势结束之时,面色却不由大变。
“自南而北,荧惑入太微……”玄元看了看身旁的袁不吝,声音沉凝:“此乃凶兆……”
天宫三垣,紫禁垣居中央,太微垣、天市垣陪设两旁。而荧惑出现在太微中,是人主改易、帝位不保的征兆。
他想着,白日之事说不得真是一场意外,然而却如何也没料到,竟是这般的凶险之兆。
这该如何禀给圣人?
他头疼地问向袁不吝:“你怎么说?”
袁不吝抬首望向浩瀚的星空,沉默良久方道:“确实不吉。不过,你便不曾觉得奇怪?”
“怪在何处?”玄元皱眉。
“荧惑移动,有时自西向东,有时又自东向西,如今位置竟然发生偏移,由东南方向往西北来,直入太微。这种偏移,可是千百年来都难得一见。”
袁不吝捋了捋自己的短须,道:“如此异象,咱们太清观、不缘司那般多负责观测天象之人,竟是无一人发觉任何不妥,更无一人留意到其运动轨迹。直到今日,祈祝中途出了变故,你我由此夜观天象,才发现荧惑已然入了太微。这还不够怪?”
玄元眉心紧锁:“如此说来,确实奇怪。”
无论是太清观还是不缘司,负责观天象的玄士是夜夜值责,日日记录,一旦发现异象,便会及时上禀,更遑论这般惊人的天象之变。
袁不吝微微颔首:“此等天象一出,大周朝野免不了一场动乱。再想西蕃使臣来周后种种做法,尤其是今日祈祝的意外,我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这荧惑的轨迹如此怪异,一改东西走向,竟由南向北而来。
荧惑入太微,人臣乱主。
从南至北……几乎是第一时间,他心中便想到了近日处于风尖浪口上的萧令姜与贺家。
他们正是自南面临川而来,尤其是前些日子的刺杀又牵扯出宫变旧事、懿文旧臣。
依着他对萧令姜的了解,她定然不会仅凭一时激愤、个人私情,便去刺杀圣人扰乱大周。然而,近来的事,却又件件牵扯到她头上。
神宫?西蕃?到底是哪方在出手?
袁不吝几乎可以肯定,皇帝听闻观象结果后,必然也会第一时间将怀疑的目光放到萧令姜与贺家身上。
毕竟,他近日来的举措,亦可一观他心中防备之深。
懿文太子是不在了,可其女萧令姜却在,若真有那反叛夺位之心,招个驸马诞下血脉,亦不是不可登临高位。
若说先前圣人用萧令姜与贺家还算用的顺手,可如今神宫元气大伤,大周内外日渐安稳,他要鸟尽弓藏,不是不可能。近来之事更给了他借此发落的机会。
如今的局势,对萧令姜、对贺家可是大大不利。更可怕的是,有人居心叵测,正借此搅乱大周……
“也是。”玄元看他烦扰的模样,叹谓一声,“今日你我二人夜观天象,皆由那祈祝意外而起,而这祈祝,可是陀持当日特意所请。彼时,我便觉他此举奇怪,若是如此反推回去,一切似乎有迹可循。”
“可是——”玄元指了指头顶的星空道,“这天象却是你我二人亲眼所观,做不得假。那西蕃的陀持再是神通广大,又能奈何?”
天象,天象,自是上天之象,天道自然,非人力所能及。
袁不吝默了默,抬头眯眸望着辽阔星空,心中似有所觉,然而刚要细想却被人打断了去。
“两位,圣人还在等着观象的结果呢,不知二位可有了定数?”是皇帝身边的近侍来请人了。
袁不吝与玄元对视:“走吧。”
为了等这观象之果,皇帝亦是一夜未眠,待听得两人禀告后,他眸中不由一冷。
“这荧惑是自南而来?”
袁不吝拱手回道:“如今来看,确然如此。不过,天象多变,欲要推晓无疑,不是非一夜便能成的。依臣看,还是臣与玄元师兄择日再观一次为好。”说罢,他暗中给玄元递了個眼神。
玄元先是不解其意,今夜天公作美,最是适宜观星不过了。有他与袁不吝联手,这星象结果也定然不会有什么偏差才是。他怎地又要再观一次?
不过转念一想,此事事关重大,确实还是要慎重些的好。
玄元了然,亦拱手跟道:“袁师弟说的有理。”
“唔。”皇帝不置可否,心中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大厅之中一片沉寂,灯火微微晃动,映得皇帝面上半明半暗。
等过了许久,皇帝才出声道:“玄元道长、袁卿,朕这里有一道生辰八字,天亮之后二位便随朕一同回宫,替朕看一看吧。”
这个时候看生辰八字?
玄元心中似有所觉,袁不吝眉心微皱却也没多问什么,两人拱手回道:“遵命。”
袁不吝回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