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寒风凛冽,屋内却是一片暖意融融,烧得正旺的暖炉甚而烘得人想要冒出汗来。
一个鹤发老人正斜卧在暖榻上闭目养神,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
听闻动静,他掀起眼皮轻咳一声,低哑着嗓音问道:“老二回来了?”
梅清连忙上前扶住撑着手臂坐起的梅瞿,又取了块软枕垫在他背后:“阿爷身子骨不好,怎地不早些歇着……”
梅瞿叹道:“你不回来,我又能如何定的下心?如何?你可见着那永安公主了?”
梅清点点头:“永安公主年岁不大却举止沉稳、言辞缜密,果然不像徒有虚名的样子。”
“她在席间可曾说了什么?”梅瞿问道。
“只是与儿子寒暄了几句,又问了问您的身子。”梅清微微皱眉,“据咱们收到的情报所言,永安公主此行乃是冲着梅家而来。她明面上如此不急不躁,暗下也不知有什么打算……”
梅瞿眼中寒光一闪:“都到了这等时候了……管她有何等打算,只要人没了,纵然万般算计亦叫她枉然。”
他看向梅清问道:“叫你办的事可去办了?”
“办是办了。儿子已经叮嘱过,咱们梅氏族人们这些日子都谨慎些,深居简出,以免叫永安公主找到了什么由头。”
梅清眉心紧蹙,心中忧虑挥之不去:“可阿爷您当知晓,那永安公主并非那般能轻易对付的人物。”
“她这一路从走南闯北得罪不少人,遇到的杀局可还曾少了去?不也都是无功而返?”
梅瞿双眼一眯,顿时流露出几分不满之色:“老二,你这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心思可要不得。萧令姜再能干,亦是肉体凡胎,只要是个人,便总有法子能将她灭了。”
“我梅氏一族扎根池州上百年,盘根错节。如今她既然敢到我们这地头上,那便叫她有来无回!”
梅清连忙拱手应是。
他暗中打量了一番梅瞿的神色,心中犹豫片刻终是开口问道:“阿爷,永安公主此行乃是针对梅家,这消息……您是从何处得来的?”
他知晓阿爷与那神宫暗中有联系,只是却一直不曾叫他插过手,仅让他处置梅氏明面上的事儿。
那暗处的这人脉、势力,他到底要留给谁,便不言而喻了。
他一直就暗恨这一点,瞧起来阿爷对他是颇为重用,他这個梅二郎似乎手上也握了不少钱权。
可他知晓,梅氏一族最重要的东西,却从未到过他手上。
比如这神宫的关系……
他与阿爷一样,身上都有前朝皇室的血脉,而这神宫又是奔着颠覆大周而去的。
如此一来,梅氏在其中到底处于什么位置,往后又能得哪些好处,便叫人浮想联翩了。
若是真是争那至高处……
那真正的掌权者,得到的就不仅仅是一个梅氏那般简单了。
任谁能不心动呢?
梅瞿瞥了他一眼,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却也不揭穿:“是从神宫传来的……咱们梅家同神宫的关系,家中旁人不知晓,可你一直跟着阿爷做事,阿爷却是不瞒你的。”
“老二,你既生在了梅家,便是注定要在这条大船上了。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梅氏谋的事情成了,你自然也能跟着受益。可若是大船毁了,咱们也都只能跟着陪葬,好不到哪里去。”
“朝廷对神宫步步紧逼,如今又要查到咱们梅氏头上来。若真叫他们拿到什么证据,咱们梅氏也便完了。”
他拍了拍梅清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你呀,就先按我嘱咐的做吧。”
梅清自然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
可事到如今,九郎那小子迟迟不曾出现,老头子却还紧紧握着手上的消息和权势,不肯移交些与他,只想就靠着几句话,忽悠他劳心劳力地听话办事。
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梅清心中不满,面上却不动声色:“是,阿爷。儿子知晓了。”
至于那些该是他的东西……他也定然不会就这般拱手让人。
梅清又听梅瞿嘱咐了几句,这才告退,回了自己院子。
梅瞿负手站到窗边,看着他的身影在夜色灯火明暗中渐行渐远,心中叹息。
这老二,做事的手段是有些,可小心思太多了些,到底当不得他心中大任呀。
幸而,九郎这番便要回来了……
他抬头,看了看黑黢黢的夜幕,想到那传信之人,心中又是说不出的复杂。
虽然他知晓此事有段时间了,可岑娘摇身一变,成了大周的永穆公主,当真还是叫他惊讶得很。
要知晓,她先前不过是梅家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奸生子罢了,出身卑微,叫人鄙薄,整个梅家知晓她存在的人亦是寥寥。
当初,老大在外与一有夫之妇在外头留了笔风流烂账。
那妇人长得甚好,家中丈夫却不得用,偶然与老大看对了眼,被这俊俏多请的世族郎君一撩拨,两人就这么勾搭上了。
时间久了,那妇人呢,便生下了个女儿。
老大高兴的不行,非得说这是自己的孩儿,求到他面前要接她们母女二人入府来。
可莫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