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得这么痛快,小吏倒不由一愣。
贺令姜笑着道:“监采既说此处山脉不得私人采取,我便也不浪费时间了。只不过,难得出来一趟,既来了这矿区,说要寻矿石,还是要尽兴而归的。”
她伸手指了指身前的石碓,和远处的数处:“我便在姑且在这处寻觅一二吧,保不准能捡个漏呢。即便寻不着,也算得了些乐趣,不算白来。”
“我明日一早便回临川去。”贺令姜又冲着他道,“监采那处若有珍稀的矿料,可递给我看看。如能觅得一二心仪之物,也不算空手而归。”
小吏重又挂上先前那副笑容:“某那处是有些石头,只不知入不入得了贺娘子的眼。您若是不嫌弃,我晚些便给贺娘子送来瞧瞧。”
贺令姜点点头:“那便麻烦监采了。”
“怎敢称得上麻烦。既如此,某便回去寻一寻,稍后再来送到贺娘子处。”说罢,小吏欠身一礼,便匆匆离去了。
贺令姜看着他匆忙而去的背影,双眸微眯,她微微挥手,贺峥便已意会,转身嘱人去暗中盯着那监采吏。
果然,刚到午间,贺令姜在外转了一圈回刘大家的院中歇息时,贺峥便送来了一张纸条。
“七娘子,那监采吏回到自己住处后,便掩了门,不知在里面做了些什么,过了许久,才见他偷偷摸摸地放了一只鸽子出来。”
“手下人悄悄跟着那鸽子,发觉那鸽子是往临川方向去的。他唯恐漏了消息,便将那鸽子拿下,换了纸条,着人递回来的。”
贺令姜接过纸条,问:“他人呢?”
贺峥低头,似乎有些羞于启齿:“他去追那鸽子去了,说要看看收信的那方到底是何人,也好替娘子探些消息。”
实则,他这话还未说完。
追鸽子的这个,正是他先前派去盯着赵妾侍从孙府放出的雀儿的人。
当时他们被赵妾侍戏耍了一通,跟着只雀儿盯了一日,却无功而返。
可是一只咽不下这口气,这次让他盯着监采吏,正好又碰上飞鸽传信这处,他可不要势要追出背后收信的那人,好一雪前耻。
只这话,还是不要同七娘子说了,免得她以为自己这手下,只懂得同这些雀儿、鸽子较劲儿。
毕竟这手下,除了脑子偶尔转不过弯来,在办事上还是一把好手的。
贺令姜“唔”了一声:“也好。正好可以确认下,这小吏背后联系的人,可是柳渊。”
说到柳渊,她突然想起被她已经遗忘了大半日的裴攸:“裴郎君呢?”
“在马车上。”贺峥回道。
裴郎君先前并未同他们一般,在矿民面前露过面,此时突然出现怕也不妥,更何况他那张脸、还有那股气势,也不是护卫的模样。
未免矿民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生疑,他这大半日都老老实实呆在马车里。
“早膳用了?”
“用过了。”对七娘子这般突如其来的关切,贺峥不禁有些不习惯。
等到话出口,他才反应过来,七娘子这问的应当是裴郎君,他面上不由一热。
得亏,他这话回的也巧,没说是谁用过早膳了。
贺令姜微微颔首,赵娘子正端了午膳出来。
跟着她的护卫们,除了一位看着马车的,其余都在这院中用膳,裴大世子却只能孤零零地蹲在马车里饿肚子了呢。
赵娘子今日煮了面片汤,拇指宽、两寸长、薄薄的面片盛在大碗里,上面浮着一层猪油葱花,诱人得紧。
贺令姜吩咐青竹:“去盛上两碗给马上那边送去。”
“是。”青竹转身便进了灶间,取了赵娘子家的食盒,盛了两碗放进去,便提着食盒要往外去。
“等等。”贺令姜唤住青竹,“提来我看看。”
青竹打开食盒,果见食盒中两大碗面片汤上,都飘着绿油油的碎葱花。
贺令姜取了汤匙,轻轻将其中一碗上的葱花撇净,才道:“去吧。没有葱花的那碗给裴郎君。”
裴大世子不吃葱花。
她还记得,彼时小小的裴攸跟着师父和她,晚间,他们做了卷饼来吃,裴攸刚咬上一口,便吐得昏天黑地,也吐得她和师父两人全没了用膳的胃口。
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在饼中放了毒药呢。
后来,她才知,裴攸吃不得葱花。
这般飘满了葱花的面片汤递给他,他怕是要脸绿。
青竹轻轻挑眉,七娘子竟与那裴郎君如此相熟么?
她也只心中疑惑,应了声是,便拎着食盒出了院门。
等近了马车前,就见府中的护卫正在车辕上百无聊赖地坐着,时不时与车厢内裴攸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上几句话。
只那车里的裴郎君实在寡言,他说上四五句,他才回上一句,当真好生无趣。
眼见着气氛越来越冷,他便看到青竹提着个食盒走了过来。
“青竹娘子。”护卫面上一喜,终于来个能说话的人了。
青竹笑笑,举了举食盒:“娘子叫我来与你们送饭。”
护卫嘿嘿一笑:“多谢娘子挂念了。”
“今日吃些什么?”提到吃的,他眼中迸出几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