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慧娴愣了一下,把谢焕手上的《兵道十三说》接过来放下,“去睡吧。”
“嗯。”
谢焕点点头,便往外走,便抽空又看了那本书一眼,询问秋慧娴:“姑姑,这本书是哪来的?”
秋慧娴腹有诗书气自华。
跟在她周围的人,哪怕是小婢女也是能写会画的。
这本《兵道十三说》和秋慧娴实在是很不搭,不像是该出现在秋慧娴桌案上的东西。
但偏偏秋慧娴神色淡定,似是知道这本书的来历,而且还和书本关系匪浅的样子?
秋慧娴哪想到他小孩子家家如此敏锐?
她只想着,谢焕不知道谢长羽书法极其……不好,那她自然也不好多言。
毕竟谢长羽是谢焕的父亲。
现在孩子对父亲十分崇拜,要是直接知道父亲书法如此糟糕还督促他练字,那恐怕父亲在孩子心中形象轰然倒塌。
这就不太好了。
秋慧娴以为,就算是孩子要知道,也不该是从自己这里知道。
一时之间,秋慧娴忽然有种,和谢长羽有了专门小秘密的感觉,有些怪异,又有些贴心的微妙之处。
秋慧娴亲自送谢焕到了载月居去,让人准备温水,带着谢焕洗漱。
谢焕乖乖说:“这些我自己都会,不用姑姑照看。”
但话虽然是这般说着,他却也很喜欢被秋慧娴照看的感觉,按部就班地洗漱着。
秋慧娴一边给他铺床一边说:“你难得回家一次,我也是难得照看你一次……等你回到书院,凡事都得自己来了呢。”
“是哦。”
谢焕笑嘻嘻地说罢,换了寝衣躺到了床榻上去。
秋慧娴给他拉好被子:“睡吧,你睡着我再走。”
谢焕又说了声“好”闭上眼睛。
秋慧娴安静地坐在床边,让茵儿灭了外头的蜡烛,只留了内室床榻边灯台上的一支亮着。
屋内光线十足昏沉,秋慧娴靠着床柱等着孩子歇息。
其实严格来说,她不该这般亲力亲为地陪伴。
男女有别,儿大避母。
更何况她还是人家继母,谢焕已经快九岁了,早到了避讳的年龄。
只是谢焕明显地十分眷恋她,她若非要避讳,恐怕孩子心中不安宁。
秋慧娴不禁想,他或许是之前习惯了姚婉宁的陪伴,如今即便姚婉宁不在了,也总觉得身边无人陪伴便空落落的。
终归来说还是得到的关注不够多,心中不安全。
这样心思敏感的孩子,要给到更多的关注、陪伴,用更多的耐心才行。
秋慧娴这般想着,心里也大致有了一些更细致的小主意。
耳边传来平缓匀称的呼吸声。
秋慧娴低头一看,谢焕应是睡着了。
她给孩子重新拉了拉被子,慢慢地放下床帐,起身离开。
到门外廊下,有守夜的仆人上前见礼。
秋慧娴认真交代之后,才回到昶枫园去。
进到房中,秋慧娴乘着洗漱之际,吩咐崔嬷嬷明早早起,盯着厨房给谢焕做一些小点心带去书院。
另外把先前自己给孩子做好的衣服也装起来。
茵儿忍不住小声说道:“小姐对待小公子可真够用心的……您以前在府上的时候,给二小姐和明杰少爷也未见得如此亲力亲为。”
秋慧娴淡道:“今时不同往日,这个孩子和灵韵与明杰也不同。”
那时在秋家,琐事繁多。
她每日里忙于府宅内务、产业生计等事,能空下来的时间基本没有。
每日里都是高度紧绷,用尽心思。
一日忙完累的厉害,只恨不得永远睡着不起,哪有时间为弟妹做衣服添点心?多数吩咐伺候的下人去办便是了。
如今到了谢府如此空闲,时间更多。
而且秋灵韵和秋明杰不像谢焕这般年纪小又敏感,自然不用那般细心地去关心诸多细节。
洗漱罢,放下一头青丝,秋慧娴准备上床休息。
坐上床榻那一瞬,不经意将神色一转,看到外头书案方向。
她沉吟了一下,又重新起身往外走去。
“小姐?”
茵儿有些诧异,快步跟上去服侍,“您又不想睡了吗?”
秋慧娴没有出声,走到桌案前。
茵儿赶忙点亮烛台上的蜡烛,将灯拿近了些。
秋慧娴拿起那本《兵道十三说》,随意地翻了两页。
书本上的批注,和谢长羽那张严肃稳重的脸,在秋慧娴的脑海之中逐渐重合、又逐渐分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