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了些吃食进来便听到沈沉笙和凝霜谈到嫁娶之事,晴天霹雳这一下子险些把糕点都打翻。
“莫怕。”面对自己人,沈沉笙艳色逼人的面上不再如终年不化的积雪,而是神色温和下来,语气和缓地安抚着。
可下一秒,眼神又锋锐得惊人。“我会让她明白,这个世上并非什么事都能顺了她意。”
就是再口口声声说着爱他,只消冷漠忽视上片刻,那些人的热情就消退了。若遇到皮厚就好这一口的,便做些男子不喜女子做出的事来,比如表现的过于锋芒毕露些,再提出些无理的要求差使几分。
这套下来,一般的男人都该撤的远远的了。只是,沈沉笙回想起一抹白色如姑射仙人般的身影,若是他,自己还当真不知要如何劝退…
这好脾气的俊秀公子防线看着可不低。只是,他少年慕艾的对象是红粉佳人,若是他告诉陆淮他是蓝颜之事,估计也得转身吓跑罢。
“陆淮。”
他轻轻念着这个名字,抵在舌尖细细研磨。
沈沉笙不由想起那日他为他作画,不仅画的绝妙,写得诗句更是入了他心坎。
好一句“清风扫兰雪。”
他也希望自己可以独立天地之间,不为这些如污泥一般想吞噬他的烂事而烦忧,能够洒脱于云上。
但他知道自己就是那污泥中碾碎的杂草,而不是如陆淮所想的那亭亭净植,可以出淤泥而不染的莲。
他沈沉笙只能挣扎于窒息的现实,即使他已经麻木不怕痛,即使他不怕死去。
但还有母亲的仇与冤,他未曾显露的男性身份与本该夺得的一切,自己想要守护的寥寥无几的朋友和家人。这些包袱是困住他的锁链,是囚住他的荆棘牢笼,让他不能任性地考虑自己的人生、张扬自己的喜好,更不能轻易地选择结束一切。
但他也想,如果可以做回自己,叫他付出任何代价他都愿意,哪怕不择手段。
就像,陆淮为他亲笔题诗作画,心里是否也有几分喜爱他这副光鲜亮丽的皮囊。如果他把自己献祭上去,高高在上的神明会垂怜他一回么?
虽然,等他与他足够接近,自己扯开表皮露出败絮其中、腐烂生疮的内里的时候,那纯净的神明可能会吓得哭出声来。
但那时他应该已经彻底地把他扯下高台、坠下神坛。旧神被他禁锢了起来,从他身上掠夺来的一切是自己登上新的神座的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