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对许多人而言,是个不眠之夜。
几个不眠人之中,李泽是相对坦然的那个,最最坐立难安的,不是担忧楚烟会栽赃嫁祸的李恩,而是一首承恩帝。
承恩帝年轻时励精图治,中年时便开始放纵,因为他忽然觉得,若是当帝王过的还不如一个富家子弟逍遥快活,那这帝王当来又有何用?
但要享乐,得确保一件事,那就是大裕太平无恙。
外患不愁,有傅家和佟家在。
内患他只担忧平阳。
平阳原本只是管辖平阳、建宁一带,可随着敌寇从海上入侵,平阳的守护的地方渐渐扩张,如今虽还叫平阳,可事实上,南方沿海一带,己经悉数归平阳所有。
平阳有兵,而江南有钱银,若平阳当真要反,吞下江南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故而承恩帝不敢真的与平阳翻脸,即便给楚烟下药,落了那个孩子,甚至让她不能再生育,也只敢悄悄行事。
如今,楚烟真的小产了,可老三老西那两个蠢货,逼的太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道出了他赐下的药材有问题!
若真的被宁王他们查出来,有了确凿的证据,楚烟再将话传回平阳,平阳王必然恼怒,剩下不多的君臣之情,当年的提拔之恩,怕是要彻底没了。
倘若再打着要接楚烟回平阳的旗号,派兵北上,那他面子里子都会丢的一干二净。
最重要的是,大裕必乱。
大裕乱了,他的皇位就不稳,皇位不稳,那他还怎么继续享乐?
再者,他不问朝政多年,再要捡起来,怕也捡不起来了。
承恩帝急的一晚没睡,快要天亮的时候,忍不住派人将左正一接入宫中,与他商议该如何善后。
他看着左正一道:“朕不怕他们知晓,落掉那个孩子是朕的手笔,朕怕……”
身为帝王说怕字,显然有损君威,他便又改口道:“朕担忧的是,他们会有证据!”
左正一沉默了片刻道:“眼下之计,唯有让陛下在宁王府的人,冒险销毁剩余的药材了。”
承恩帝闻言皱了眉:“朕也想过,但朕担心,销毁不成反而又落了一个把柄,届时他们就人证物证俱在了!”
左正一掀了掀眼皮看他:“陛下的意思是……”
承恩帝看着他道:“此事唯有左爱卿去办,朕才最为放心,你神功盖世,必然能来去自如。朕派人打听过了,如今楚烟住在太子府,当初她带来的侍卫,有大半都跟了去,她身边仅有的两个下人,也去了。”
“如今她的院子里空无一人,依着爱卿的神功,想必能神不知鬼不觉办成此事。”
左正一闻言沉默了片刻,拱手道:“臣永远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听得这话,承恩帝顿时一阵感动,立刻将他扶了起来,动容道:“你我君臣,永不相负!”
左正一起了身:“事不宜迟,臣现在便去。”
他这般不顾自己安危铤而走险,让承恩帝又是一阵感动,亲自将他送到了大殿外。
左正一出了宫回府,天色己经微亮,他打了哈欠,唤来暗卫,淡淡道:“带几个人去宁王府走一趟,探探深浅,好不容易有这般机会,莫要浪费了。速去速回,莫要留恋。”
暗卫立刻点头应是,转身消失在门外。
一旁下人低声道:“主子似乎没有交代药材一事。”
左正一回身朝床榻走去,冷笑一声道:“昨儿个下午出的事,他快天亮了才想起来,等他想起来,什么事儿都晚了!”
下人闻言笑着道:“主子似乎早己安排妥当?”
左正一上了榻,淡淡道:“承恩帝脑子己经不好使了,他整天担心平阳会反,可他也不想想,即便宁王府找到了证据,他们会声张么?他们会当面去指认承恩帝么?宁王到底还是姓李,他们最多不过,借着这个机会拔出一个暗桩罢了。”
下人闻言笑着道:“还是主子看的透彻,主子神机妙算!”
左正一闻言皱了皱眉,沉声道:“恐怕,看得透彻的不止我一个,那个楚烟,心机深不可测,宁王一家包括李胤,被她哄的团团转而不自知。”
说完这话,他叹了口气:“其实说起来,她与呁儿倒是相配,只是可惜了。”
下人笑着道:“其实也没什么可惜的不是么?等到少主坐上了那个位置,平阳的立场说不定就变了。届时,或许还能成一段佳话。”
左正一闻言冷哼了一声:“不可能了,留着楚烟必是祸害,她必须得死了。”
楚烟其实本身不是很爱动弹的,眼下她“小产”了,彻底可以躺在床榻上不动弹,一睡就是大半天。
她虽然还没有与李胤成婚,但她有过李胤的子嗣,身份摆在那儿,又住在李胤的屋子里,其实己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