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他后知后觉地按平被梁津摸翘的头发,仿佛那里还残留着些许余温。
见面的咖啡店是邹渝亲自选的。
在冀西名气最大的商场外围,对面坐落着一家游乐场。
约定的时间在下午三点,蒋云提前十分钟抵达,推开咖啡店门的时候,披着及腰长卷发的女人摘掉墨镜,轻轻对蒋云招招手。
她仿佛在靠窗的位置坐了很久。
因为游乐场就在对面,有推着棉花糖机、牵着气球串的商贩在商场外的宽阔街道来回行走叫卖。
邹渝托着腮帮,扭头凝望着一对挑选气球的母子,蒋云在她对面落座,咳嗽一声:“邹女士您好,我是蒋云。”
她没有理会蒋云的开场白,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那对母子身上,仿佛看入了迷。
蒋云在手机下单了一杯拿铁,他看向窗外让邹渝格外感兴趣的那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穿着长裙的母亲将孩子抱在臂弯,把气球的引线拉低,看口型好似在询问她的孩子是喜欢那只小兔子的,还是小马形状的气球。
“会选小马吧。”蒋云温声道。
邹渝肩颈一动,说:“为什么是小马呢?”
“他的手抓着小马不放,”蒋云道,“应该挺喜欢吧。”
“我没去过游乐园。”
“小时候甩开司机,自己一个人跑到海京最大的游乐场。很可惜,明明带了购票的钱,但没有家长陪同根本进不去。”
服务员端来蒋云的咖啡,他搅开面上的拉花,笑道:“换我选的话,我也会选小马。”
那对母子离去,邹渝低头喝了口咖啡,蒋云注意到她今天的妆容很素净清浅。
在冀西,关于邹渝的传闻多达几十个版本,有的说她曾是海京某位权贵的情妇,有的说她与楚家关系匪浅,更有甚者,说她手上有过人命。
那些传言夸张得离谱,蒋云从未放在心上。
其实邹渝的五官很清秀,鼻尖小巧高挺,并非妖娆明艳的类型,神情举止带着南方人的温婉气质。
也许是环境的原因,蒋云莫名觉得她的长相有点眼熟。
“方便问一下蒋先生的年龄吗?”
“二十一岁。”
蒋云:“我刚毕业不久。”
“蒋先生很年轻呢,”邹渝笑了笑,“我的孩子假如还在,要比你大四岁。”
“抱歉。”
当初蒋云拜托魏疏查邹渝的资料,只查到她是泉辉背后掌权人这一层。
她的婚姻、子女、父母,皆被一个问号取代。
档案中看似是机密内容的东西,竟然就这样被她说了出来,蒋云感到十分意外。
“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邹渝:“小云……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兴许你没有见过我,可在你小时候,很小的时候,我有见过你哦。”
“你认识我父亲?”蒋云问道。
邹渝的历程不似宋成,她的背景是空白的、神秘的,冥冥之中有无数根透明的丝线,将她与海京,与那些蒋云认识的人连在一起,可邹渝究竟身处一个怎样的地位,他不得而知。
“我认识蒋丰原,我也……”
她笑道:“认识淳亭。”
这四个字无疑在蒋云的意料之外。
邹渝认下了和魏淳亭的关系,可实际情况如何,蒋云更想听他亲近的一方去说。
他的记忆出了问题,这是蒋云重生第一天就确认的事实。
脑海中的线索缠成死结,他试图回溯到记忆的源头,重新梳理它们的由来始末,突如其来的眩晕却将他拦在门外。
他像沉到海底,岸上传来的声音很闷,有种不真实感。
“……小云?”
邹渝担心道:“你不舒服吗?”
“没事的,”蒋云缓过劲,说道,“低血糖,缓缓就好了。”
他取出手提袋中的文件,把它推到邹渝面前。
蒋云眸光微颤,道:“这些天处理这个项目实在是劳心劳神,早知道您和干妈认识,我也不用千方百计地托宋总约您出来见一面了。”
“父亲把我派到冀西这边,说白了是一场考验,表现得好与不好,很大程度上影响我未来扮演的角色。”他不安地交握双手。
“原来是这个。”
邹渝拿起文件,粗略看了几行字。
“我知道你如今处境为难,叫……梁津对吧?”
她温温柔柔地说道:“哪怕私生子不配做为对手,小云也不要轻敌呢。”
文件落回原位,蒋云双手忽地收紧,如同羚羊捕捉到风吹草动抬起头颅,警觉地望向邹渝那双弯弯的笑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