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有所指。
裴绾一垂下眸子,半晌站起,福身一礼:“绾一见过表哥。”
裴绾一身量比寻常女子高些,姜氏本不矮,但站在裴绾一身边,竟矮了半头,还显得圆润许多。
非是姜氏丰腴,而是裴绾一实在清瘦,甚至脸白的,怎么看都有和岑聿比肩的架势。
姜氏当即心疼:“你在济州下人是如何伺候你的,怎瘦成这样?”
裴绾一犹豫,似是有些难以启齿,见状,姜氏忙将周围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
岑聿原本也要出去,却被姜氏拦住,岑聿便站在门口听。
只听裴绾一此时才轻声道:“姨母,是我身子骨弱,怨不得旁人,我兴许是个没福分的,生来便胎弱。”
这事不是秘密。
裴绾一上头的几个哥哥都没站住,父母为此到处求神拜佛、拜访名医,最终也只勉强留下一个女儿。
姜氏有所耳闻,想说调养便是,人参灵芝成日供着,总有转好的日子。
没想到裴绾一再道:“娘胎里带的病,本就损子嗣,我前些年又不小心被寒气伤了底子,怕是……此生当不得母亲。”
姜氏人一愣,装了半肚子的安慰话就这么生生卡在半路,表情跟变戏法似的:“你…这……啊?”
她可从未听说过这遭事啊。
岑聿当年在凉州身体有伤,请了无数名医才将人从鬼门关上抢回来,当时就说用药凶猛,人能活,却伤子嗣,消息真假无从辩论,但姜氏每每旁敲侧击地问,岑聿都是歉然的笑。
时间一长,就成了姜氏的心病。
她做梦都想让岑聿早早娶亲,再生个嫡子,好继承岑府上下。
可、可——
姜氏看着自己刚寄予厚望,却突然说自己不孕的裴绾一,脸色霎时变得五彩斑斓,想僵着脸又觉得不该,想笑,又笑不出来,硬生生卡在半路,不上不下。
还是岑文镛开口劝慰:“你且松开孩子的手,孩子刚来,何苦说伤心事,团圆是喜事,该热闹才是。”
说完,岑文镛看裴绾一:“改日让你姨母给你多请几位大夫好好瞧瞧,至于旁的事……你都不要放在心上,岑府养得起你。”
“……谢姨父。”
姜氏这顿饭吃的没滋没味,心不在焉,早晨的笑到了现在也消退大半,只是老夫人也在,要撑着。
老夫人不是岑聿的生身母亲,甚至八竿子打不着,只不过因为添了族谱,将岑文镛挪到自己名下,便忝居高位。
姜氏刚嫁进来的时候,没少受对方的气。
最开始姜氏还忍,但随着父亲和岑文镛的步步高升,人就不愿意忍了。
她出身名门,当年嫁给岑文镛,都算低嫁,底气极足,也不惧。
婆媳二人要是细说,矛盾一箩筐。
姜氏不愿在老夫人面前没脸,心里再难受也要装得满意。
岑文镛看着姜氏表情都觉得累,偏生饭吃的时间长,老夫人原本想让自己娘家人嫁进来,却被姜氏不软不硬地拒了,还请回来一位表姑娘,老夫人知道后,脸拉得要到地上。
如今对方终于来了,少不得刨根问底,说话间夹枪带棒。
岑文镛头疼。
岑聿更是没有吭声。
眼见姜氏和老夫人说个没完,二人都心觉难受。
岑文镛哪能不心急孩子的婚事,但他家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
姚相势大,满朝能制衡一二的,满打满算也没多少,岑家算一个,但一个吏部,是敌不过姚家的声势的。
皇帝再偏宠谁,却也不会让一家独大,岑家和姚相,互为掣肘。
三年前,姚相将幼女嫁给六皇子,过后不久,岑聿便走马上任缉查院指挥同知。
内情外面知道的不多,他却要懂,所以愈发的谨小慎微,一步也不敢行差错,既要维持门楣的稳定,又不能让陛下猜疑他私下结党营私。
岑家外敌本就多,内里也不算和谐。
近年来,老夫人借着各种由头,指使了许多本家人进来,搅的满院子乌烟瘴气。
姜氏不好管,他更没法管,哪有男人管后宅的。
所以岑家的儿媳,定然要是个心性坚毅的,起码能将老夫人和姜氏的话都当耳旁风散了,不然嫁进来不超一年,便要抑郁而终。
“禀老爷,有贵客来了,在前厅等着呢。”门口忽有婢女前来。
正想着用什么借口离席的岑文镛登时一喜,笑呵呵地起身离开,临走前,没忘拉上岑聿:“让人久等并非待客之道,夫人、母亲,我带聿儿先去了。”
姜氏和老夫人你来我往的,也没注意这,拉着裴绾一说个不停。
……
来的是朝中的沈太傅,太子少时的老师,算是忠贞的太子党,但他和岑文镛乃同年进士,产生交情时,太子还没出生,对方站队也不耽误二人往来。
沈少傅也是京中出了名的好人缘,爱交际,常约三两好友钓鱼吃茶。
岑文镛看见对方,还以为是来自己家吃茶的,将人带去茶室,正准备泡茶,却见对方神神秘秘的,看岑聿好几眼,才小声道:“我来这是有要事相商。”
临近年关,不少官员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