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下造物那破损的心核似是在跳动,在为着主的存在与垂怜而跳动。然而神明清楚,眼下的这地狱魔王是真,那皮囊与骨相同样是真,造物对造主的怨与恨同样是真。可舍此之外,一切俱是虚妄。
经由这造物的口所吐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眼,俱是不可信。魔鬼的示弱及言语,不过是谎言。而这堕落之后转化而来的地狱之主尤甚。
七罪之傲慢的主君,又岂会甘心情愿的俯首,甚至是做出这般姿态?即便他所面对的,是一手创造世界并且将其创造出来的造主。但路西法从来便不会因此而妥协。
如果说曾经的路西菲尔是何等的清灵纯善,至真至纯且美好,符合世间一切造物与生灵甚至于神明对于美的定义与想象。那么路西法,路西法无疑是极美的。恰如同荆棘与血浇灌成长而来的恶之花。
美丽,危险,与罪恶相伴同黑暗为伍,同造主与神明相背离。晨星坠落,早便已经坠落到无尽深渊里,再不见任何光彩及亮丽。唯有那完美到极致的,本是神明按照自身心意所塑造却又叫黑暗所浸染并且增添魅力的,秾丽到极致的颜。
然而神明却又是任性的,任性且偏执。所以纵使路西法握住神明手腕的手移开,主的指尖与掌心却仍间隔着皮肉与衣料在那破损的心核间停留。无喜无悲,并未曾因此而发出任何言语。
“我的存在因您而得到完全,您又怎忍心将我舍弃,甚至是拒之门外?”
魔王甜美如同蔷薇花瓣一般的唇舌里吐出分明是浸染了毒液的蜜语,而全知全能的主更是深深的知晓,路西法这话语诉说的究竟是何等的将黑白颠倒且不讲道理。但主开口,并未因此做出惩戒,而是终是吐出这造物的名。
“路西法。”
“我在这里,吾神。”
路西法如是言,仰起了头,修长白皙且看似脆弱的脖颈袒露,以指大逆不道的点在了神明的唇上。开口,似是因此而带出了几分委屈与无辜。
“您以前都是唤我路西的,”
这是彼此间亲昵的爱称,便如同当日的路西菲尔同样被允许唤主的名,称呼神明为——
“雅赫维。”
这是世间所有的语言体系里,最接近造物主真实的名的读法。而在路西法话音出口的瞬间,这魔王的身躯如同蛇一般柔软且无甚支撑的跌落到神明的身,以指沿着神明的唇向下而滑落和游走。口中是似嗔似怒的,带了几分抱怨的言语及挑逗。
“您最完美造物堕落之后转化而来的身躯,您便不想感受一下吗?”
“这里是吾的圣堂,路西。”
神明如是言,从善如流的讲那称呼改变。只是那目光及声线,却是没有任何变动的。未曾落在路西法胸膛与破损心核间的那手穿梭过路西法脑后的发,扣住了其后脑勺,迫使路西法将那姿势维持。
“你欲何为?”
周遭的空气似是由此而变得稀薄,在而无所不在的圣光层层压制,仿佛是在逼迫着路西法臣服。抑或是将那真实的目的吐露。
暗夜里带刺的蔷薇固然是美好,甚至于魔鬼的诱惑下足以将世间任何生灵的欲与念挑动。然而那造主与神明显然又并非是在此之列的,目中一片冷淡与漠然,并没有任何的波澜及情绪存在。
似是透着虚假暖意且再是璀璨不过的镜面,足以将这世间的种种为之倒映。却又好似是看似平静且反射与倒映着阳光的深潭,暗潮汹涌。
潜藏着无尽的危险与暗流。然而神明的目光之下,路西法开口,眼波流转,以目光在神明那无喜无悲的面容间流连。语音骄矜且傲慢,却又好似有刷子在撩动人心弦。
“这世间有什么,又是全知全能的您所不清楚的呢?至于路西所想要做的,”
路西法话语于此停顿,起了身,这造物大逆不道的将神明的手腕拨弄到一旁,而后以手环住主的脖颈,以腿跨坐在主腰侧的两端。
从无尽深渊里走出的魔王靠近了神明,贴近了主的耳侧。耳鬓厮磨,发出如同醇香的酒液于高脚杯中流转,又好似是暗夜里浸透了血液的蔷薇绽放一般的絮语。
“在这里,在曾属于路西菲尔的寝殿,在伊甸园......”
路西法张开了唇,以齿在神明耳侧的肌肤与皮肉间细细撕咬和啃噬。有潜藏的、恰如同野兽抑或血族一般利齿引而不发,显露出点点寒光,却又很快消逝。
唯余下一派旖旎,以及那引人遐想之话语。
“您难道便不相信,您最完美的造物会如同您曾经所教导的一般,叫您舒爽和愉悦?”
有暗沉且华丽的,本就叫这魔王穿得松松垮垮,似乎不甚庄重的衣料随着路西法话音落下而滑落。显露出那欺霜赛雪的,本就是经由主精心塑造的身躯及皮肉。便如同将柔软的腹部与皮毛袒露的猫一般,寻求着造主的垂怜及抚摸。
但——
“父神,米迦勒请求觐见。”
昔日故人那分明是再庄重与熟悉不过的声音传递到路西法的耳,在这再神圣且庄严不过的宫殿中回荡。路西法本是如蛇的、好似柔软春水一般的身躯不知怎么突然现出几分僵硬,有逃离的冲动本能出现却又叫这魔王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