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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1 / 4)

“出来罢,皇帝走了。”

天子卤薄敲锣打鼓声势浩大离开,柴睢稍迈步走到殿柱旁,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冲东南方那扇角门说话,“在这里用饭如何?我饿得不想多走半步路。”

东南方朱漆小角门后是小偏殿,一阵窸窸窣窣罢,门拉开,李清赏提裙从里面走出来,笑得甜美,一副蛮不好意思模样:“我在那边窗台后看天子卤薄,并未造出声响,你如何发现我的?”

那甜甜笑容轻松惬意,看得柴睢心头阴云散去些许,眉目舒展道:“就是发现了,你说准不准罢。”

李清赏没说准,也没说不准,傻傻冲柴睢笑,笑罢恐无话可说尴尬,又如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看殿内构造摆设,惊得合不拢嘴:“想不到此处竟这样精美,倘皇宫大内亦是如此,则实在不枉进来一趟。”

殿内灯火煌煌,为雕梁画栋披上夕阳般的温柔色;陈设处处可见金银玉器翡翠琉璃,最亮眼是井藻雕刻上镶嵌有珍珠宝石,在烛光下泛着微弱光芒,仿若天穹星海遥映人间。

对应井藻往下看,脚下地面铺设亦是南洲百越三年五载所进贡来的天然玉石,铺设不见缝隙,浑然整块若天成,足见当年铺设匠人手艺之精绝。

殿正中置一鼎葫芦样立地双层炉,下层烧炭取暖,上层小,是为熏香用,鼎双耳由两条蟠螭呈耳状组成,炉盖顶上所卧却是头狻猊兽,狻猊卧炉香顶寓意香火旺盛,它此刻也正昂首挺胸在吞云吐雾。

李清赏在殿内走来走去欣赏前所未见之精美奢华建筑,柴睢跟在她后边,再询问道:“在这里用饭如何?外头冷风大雪,实在不想多走。”

“好的呀,你安排就好。”李清赏仰脸看大窗高门上的镂空雕刻,认真得似乎恨不能拿盏灯来仔细照明。

此处建筑着实让人大开眼界,她观赏同时不忘反馈道:“我瞧清楚天子卤薄了,部分组成确实和太上仪仗相同,不过他轿辇十八抬,红纱贴金烛笼足足两百对,灿灿然晃人眼,诚然,虽前呼后拥尊贵无匹,还吹吹打打声势浩大,”

说着语气稍顿,她扭过头来看太上梁王,一双眼睛里亮晶晶满是狡黠,手背遮到嘴边,声音放低不敢为第三人听去:“但除去满足满足虚无名利心,让人知道天子驾有多么独一无二,其他说来也挺无趣。”

华仪威驾之下不难看出藏着虚张声势。

柴睢一愣,咯咯笑起来,笑得开怀,点点手示意后从角门出来的合璧去准备送饭来这里吃,佯装着俨肃同李清赏笑腔道:“大胆刁民,竟敢妄议天家,该当何罪?”

“与你同罪呢。”大约是和柴睢相处久,李清赏不知不觉中学会漫不经心噎人,末了,她在柴睢的笑不拢嘴中问道:“你和皇帝当真不对眼么,像绿豆对王八那样。”

这女子胆子忒大,竟敢如此形容两代大周之君。柴睢咧嘴笑笑,说风凉话道:“为何红豆配相思,绿豆就要被和王八放一起,不公。”

李清赏想了想,一本正经解释道:“王八汤热,绿豆去热,两相调和正好,而红豆味微苦,正好把相思具现,生动形象,有何不妥?”

“你如何知相思味苦?”柴睢反问。

李清赏:“……”

年初一中午,二人之间那层“窗户纸”被柴睢漫不经心捅破后,李清赏与这人相处时总会有些躲闪,有些尴尬,也会不知所措,尤其怕柴睢用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提起任何与感情相关的话语。

仅是听见“相思”二字,她心里那团乱麻便再度开始攀缠。

聊天气氛本轻快,见李清赏又被噎,柴睢嘴角笑意稍敛下些,恢复语慢声低姿态:“方才与柴篌对话最后那几句,你听见了罢。”

“听见了。”李清赏老实承认,殿宇虽大,确然安静得呼吸可闻,尤其最后那几句话柴睢稍微提高了声音,她在角门后听得清楚。

柴睢刚欲开口,那厢里有仆下搬抬着用饭桌椅禀声而入。

两扇花瓣沿缠枝莲纹月牙桌拼成张整桌,与两张棠莲纹圆面三脚凳一起,在太上示意下摆放到殿中间暖炉子旁,便是吃饭所用的桌椅。

仆人退下,柴睢挑开炉顶的狻猊盖子灭里面的燃香,被青烟熏得眯起眼,口吻带了几分回忆:

“那年我八岁,阿照把他女弟偷偷带去东宫和我们玩,我见他女弟多可爱,便缠着母亲和相父要妹妹,母亲无奈,传召柴篌和新前从宋地来陪我,时新前她祖母宋太妃尚在,不舍孙儿,跟着一道来了汴京……”

那日秋高气爽,阳光明媚,金黄落叶在东宫朱墙外悠悠飘落,柴睢上罢课,踩着落叶蹦蹦跳跳回东宫,进门后迎面遇见内御卫副统领东宫亲从官厉百程,以及内御卫养的功勋犬计蒙。

“殿下躬安。”厉百程领着右耳朵缺一半且没有左前爪的老狗,抱拳给偶遇的大望朝小东宫拾礼。

毛发洁净的老犬亦跟着主人抬起一只爪子表示拾礼,此犬体瘦而身长,属猎犬,对敌凶猛,对自己人时最爱撒娇。

小东宫与它熟悉,蹲下来欢快地揉着老犬的头,下一刻却被卸了护身甲的老犬撒娇撞满怀,她咯咯笑着同厉百程说话:“孤安也,厉统领免礼,这是要带计蒙去哪里?”

内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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